這天一大早,夏枕從被窩裡爬起來, 洗漱好後背著書包揣著本單詞本就下樓了。
家裡安安靜靜的, 夏父夏母還沒起床, 夏天天亮得早, 日光是朦朧的白。
夏枕從以前高二跟班主任打賭那會兒起,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每天都是起來背英語單詞、句式還有文言文, 早餐也是在外麵買豆漿和包子吃,或者人不多的時候坐在路邊攤吃碗熱湯麵和粥。
其實每天過著這樣的生活夏枕也沒覺得孤獨, 她本來就是個不喜熱鬨的人。
隻是經常會想起江熾, 不過想歸想,夏枕不會讓自己沉浸在那種情緒裡,有時候實在想得太難受了就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個消息, 而江熾也總在第一時間就接聽電話和回消息。
在這個看重感情又乾淨的年紀裡,這樣的感情少見的穩定。許洛洛總跟夏枕說特彆羨慕她和江熾這種感情,雖然說來俗套, 但他們的確都在為對方成為更好的人,一直在努力,而跟夏枕待在一起久了, 許洛洛也難免被夏枕影響到,和不在同個學校上學的男朋友也很少吵架,兩個人早就約好了一起考哪座大學。
高三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兒學習, 夏枕到教室的時候班裡已經有不少人了,大部分都是內宿生, 讀書聲跟蚊子聲似的,這一大清早的大家都很自覺地沒放聲朗讀。
夏枕在位置上坐下,收起單詞本換了本語文書。
今天是星期一,要不是早上班主任進教室提醒了一下今天有學長學姐來跟她們聊聊天,夏枕都忘了。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手有力敲了兩下講台:“今天第一節自習課有學長學姐過來,彆忘了啊,多跟他們取下經,特彆是那些考前心理素質不太行的啊,看看彆人是怎麼調節心理壓力的,還真彆說,這調節考前心理是真重要。”
班主任一說就停不下來:“我以前教過一個學生,心理素質不太行,平時成績是能上浙大複旦的那種,但高考那會兒分數才勉強過了一批。後來這學生複讀,平時月考什麼的成績甚至比以前還要好,但後來第二次高考還是沒考好。他上學期間看過心理醫生,的確是心理素質不行,這學生是真的挺可惜的。”
班主任是個惜才的人,說到這的時候還意猶未儘地歎了一口氣。
夏枕印象中這件事班主任貌似不止提過一次,雖然好像老師每次都忘了。
“老師,”班長剛從樓下上來,敲了敲教室門,“學長學姐們到你辦公室了。”
“啊來了啊。”班主任趕忙下了講台離開教室。
夏枕其實對學長學姐過來講東西沒抱什麼大興趣,她考前心理素質一向不差,就當是聽聽,學長學姐都是從大學那邊趕回來的,給他們尊重。
不久班主任就帶人過來了,第一個是考上北大的學姐,談吐幽默,跟底下的學弟學妹聊得很歡。
一節課也就四十分鐘,第二個學長講完的時候課堂已經剩不到十分鐘。
“那個,還有最後一個學長,”班主任說,“馬上就要下課了,你們揀重要的問題問啊。”
那兩個講完的學長學姐在外麵走廊上湊一起說話,夏枕望出去也沒看到最後一個學長。
“夏枕,”同桌是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她沒怎麼在聽學長學姐說話,一直在做作業,她碰了碰夏枕的手肘,“這道題要怎麼做?我解不出來。”
“我看一下。”夏枕側頭,將女生的習題本接了過來。
夏枕低頭看題,拿過自己放桌上的筆,在草稿紙上算了算。
“接下來讓學長跟你們聊聊哈。”班主任話音一落,班裡一陣騷動。
夏枕一解題就不分心,在草稿紙唰唰計算。
夏天的眼光刺眼耀亮,灼人的金燦燦的小點鋪滿了海麵,教室裡一片窗明幾淨。
隨著一道低磁,帶著一絲沉穩的聲音在教室裡響起,夏枕的筆尖登時一頓,整個人心跳在頃刻間靜止。
心跳重新跳動起來的那刻,夏枕仿佛這才找回了一絲清明,慢慢抬頭,朝講台上望了過去。
今天回來的學長學姐穿回了高中校服,講台上的人也如此,一如當時少年。
白襯衫,學生領帶,黑西褲。
夏枕目光一望過去,就被那個人的視線緊緊抓住。
“很榮幸今天來到這裡,”江熾目光從夏枕臉上離開,淡淡環掃了眼底下的人,“我是江熾。”
褪去了稚氣,多了沉穩,卻仍舊能窺見年少時意氣風發的模樣,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夏枕完全傻眼了,雖然她剛才隱隱抱有期待,但當江熾真的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那一瞬間衝擊力還是太強大了。
何況上次她問江熾忙不忙的時候,江熾跟她說忙。
她以為他不會過來的。
即使他是班主任底下最優秀的學生之一。
江熾站在講台上,少了絲私底下的慵懶,多了分正經,有條不紊。
他雙手撐在講台上,骨節分明的長指搭在講台邊緣,認真聽著底下學弟學妹的提問。
直到這一刻,夏枕才清晰地意識到,江熾是真的成熟了不少。
平時私底下江熾吊兒郎當的,就喜歡逗夏枕,所以當上次江熾回家的時候夏母說江熾成熟了不少的時候,夏枕還哼唧了聲:“他可幼稚了。”
於是當晚就被江熾拎到房間裡親到腿軟,他開玩笑道:“我隻對你幼稚,怎麼,還順杆往上爬了?”
夏枕坐在教室裡,聽著江熾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幾分鐘眨眼也就過去,特彆是夏枕不願意錯過任何一秒的這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