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1 / 2)

山風雖烈,好在有結界擋了大半,景寶絡手疼腳疼,吭哧吭哧爬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還情殿前,一眼就看到了,繁星滿天,前麵十米見方寬的小溪上麵波光粼粼,恍若仙境。

漂亮,仙。就是累。

她喘口氣,在溪水邊的石階坐下來,腳痛得有些麻木,估計水泡也破了。今天不弄點東西回去真對不住自己的腳。

這天池水清醇明淨,既有助於修行,清心明誌,對於療傷效果也甚好。

景寶絡轉頭遙遙看了眼遠處的藏書樓和還情主殿,心裡一動,小心除了鞋襪,預備將長滿水泡的腳浸泡在天池水中。

剛剛一放進去,景寶絡嘶了一聲將腳收了回來,太冷了,寒涼刺骨,以前怎麼沒覺得這水這樣冷。

還是現在這身體太弱雞了。

但是腳痛得實在厲害,這些水泡不消明天隻怕路也走不得了,景寶絡還是咬咬牙,小心翼翼將一點腳尖放下去,然後緩緩緩緩向下伸。

直到整隻腳都伸了進去,涼意瞬間包裹,腳底的灼熱同時消失。

還有另一隻,她齜了齜牙,雙手撐在身後,準備放下另一隻腳。

就在這時,水下的腳踝突然被扣住,景寶絡驚呼一聲,立刻向後退去,那隻手用力一拉,景寶絡猝不及防整個人跌了下去。

冰涼的水撲麵而來,她撲騰成雞,池水從腳踝到頭瞬間將她淹沒,好在這池水並不深,幾下腳觸到了池底,景寶絡顧不得查看,滕一下站起來,甩起滴滴答答一身水。

慌慌張張往岸上爬。

沒爬一半,她突然想起來,不對啊,這是還情殿啊,還有封印,這裡還能有誰。

轉過頭去。

就看到了還躺在水裡的茹斯蘭江,他整個人靜臥在水中。

黑發散開,皮膚蒼白,零落的星光灑在眉間眼眸,他剛剛似乎在睡覺,連在水中看向她的眼睛恍惚中也仿佛有了璀璨之意,他看了她一會,好像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然後慢慢帶著些許歉意笑了,坐起身來。

“阿寶,你來了。”

當他優雅坐起,水從他臉頰唇邊滾落,跌成粒粒珍珠。

美得驚心動魄,卻又詭譎如斯。

那一瞬間,景寶絡仿佛覺得眼前開了十個美顏相機,簡直要被這張臉閃瞎狗眼,連鼻尖也熱了起來,她忙移開目光,按住聲調恭敬應了一聲:“尊上好。”

“嗯,阿寶你好。”茹斯蘭江聲音低低時總有一種禁欲的氣質,他看向景寶絡說,“冰雪消融,會有雪狐下來。”

景寶絡便曉得他是在解釋自己剛剛的舉動。

這個景寶絡也記得,這雪狐很喜歡這天池水旁的落蝶花,總是有機會就下來偷吃。

觸及殘存記憶,頭又有點疼,身體感覺愈發敏銳。

這水太冷了,看他還在水裡坐著,她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再這麼狼狽往上爬:“尊上是在修行嗎?”

茹斯蘭江說:“一點舊疾,在水裡睡一覺會舒服些。”

景寶絡不由沉默了一下。這舊疾是拜她所賜,因她當初執意在院中種植慕喃花,而這花又需要溫泉澆灌,茹斯蘭江便去疏通地下火脈,好溫熱引流下來的天池水,結果不慎為地火灼傷,幾乎命懸一線,後來隻在藥爐休養了十天便回來,她隻當是藥爐醫術高超,沒想到是在這裡落下了病根。

“阿寶今天是有什麼事嗎?”他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啊,是了,還有個正事。

送蓮子糕。

糟糕,景寶絡連忙去翻自己的袖子,從裡麵翻出一包浸~濕外皮的點心,幸好裹了油紙,還好,還好,沒有全部打濕。

她用濕透的袖子欲蓋彌彰再擦了擦上麵的水漬道:“是這樣,尊上,今天下山我瞧著這蓮子糕甚好,想著上次尊上的款待,特意帶了一些回來,還請尊上不要嫌棄。”

茹斯蘭江目光落在那蓮子糕上,眼眸微微閃爍了一眼,很淺笑了一笑,眸中卻漸漸流露出幾分複雜來。

景寶絡剛剛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池水太冷了,連牙齒都忍不住打顫。

茹斯蘭江轉過身,赤足走過泉池,身上的水汽隨著腳步無聲消弭,景寶絡幾乎疑心他腳下會不會生出蓮花來,當他走上台階後,衣服全部已乾,隻剩一層薄薄的霧氣繚繞,整個人站在那裡,清冷飄逸。

景寶絡顧不得飽眼福,連忙也跟著向上爬,衣服沾了水,重得要死,她隻得費力扯了扯。

台階上的茹斯蘭江這時微微彎腰,向她伸出手來。

景寶絡一手拎著裙擺,一手還舉著點心,寬袖滾到了手肘,露出一雙白~皙的手腕,她見狀感激一笑,立刻恭敬將那點心放在了他手上,然後用儘全力爬了上去。

茹斯蘭江微微一愣,景寶絡已吭哧上了玉石階。

這池水果然有效,就泡了這麼一會,腳疼緩解了大半。就是冷得慌。她身前的頭發還在滴水,這身上的衣衫濕~了大半,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有些尷尬儘量扯了扯貼在身上的濕衣。

自我安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茹斯蘭江一手拿著那點心,看著她,墨色的眼眸裡是層層疊疊的暗。

景寶絡想這徒兒向來單純,也不知道有沒有理解到她此番來送東西的用心,莫不要誤解她是無事獻殷勤彆有所圖。

於是她直接道。

“那晚的事情師兄已教訓了我,我以前沒禦劍飛行過,失禮吐在尊上身上,實在抱歉,還請尊上千萬見諒。這蓮子糕雖不貴,但是是蓮花鎮最好的,裡麵包了油皮紙,不會打濕的,配著蜂蜜味道更好。”他側頭聽著她說話,在水天的星光裡,那側臉顯得非常平和溫柔,她搓搓手又道,“尊上要是沒什麼事,那我先回去換衣服了,阿嚏——”

“先把衣服烤乾再回去吧。”茹斯蘭江對她說。

“也好。”景寶絡從善如流,本來就琢磨著能不能順點東西,正中下懷,立刻轉身就往藏書樓走去。

臨轉身的時候她好像聽見茹斯蘭江輕笑了聲,很低。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看來,這點心果真有效果。

藏書樓一層的房間裡麵新鋪了厚厚的地毯,華麗精美,裡麵暖意熏人,和上次她來大為不同,但是怪舒服的。

她看了看自己在外麵踩過的腳,又看了看裡麵乾淨的地毯,有點不好意思往裡麵走。

茹斯蘭江正好在她身後,仿佛不小心碰到她,輕輕在後麵擁了她一下,溫熱的男子氣息湧入鼻尖,將她向前帶了一步。

然後他的手很快放開了。

景寶絡不得不向前走了兩步,她的腳很小,地毯又有短短的毛峰,一腳下去就陷下去一個坑,這材質太華貴,她疑心自己腳有沒有弄臟,所以走一步,就看一看腳,茹斯蘭江也跟著她的目光看下去。

他還是一身月白色長袍,今夜繁星無月,仿佛月光都籠在了他身上。全身都是男主光環。

他一低頭,就看到了她小巧白~皙的腳,春筍一樣的稚~嫩,珠貝一般白~皙。

“你的腳很好看。”他說。

這話於他們現在的身份和性彆格外突兀了。

景寶絡猛然抬頭看向他,感受到她的目光,茹斯蘭江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神態一貫的清冷溫和,聲音也平靜和煦,景寶絡就下意識覺得這句話應該隻是一句客觀描述,沒什麼彆的意思。

也可能是句警告。

再好看的腳也是不能亂踩的腳。

景寶絡不動聲色將自己的長袍向前扯了扯,她時刻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呢,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蝦米,還是不要誤會為好。

前麵的小幾上的火爐上熬著一鍋汩~汩的羹湯。

加了薑片,還有不知名的材料,聞起來很香,很香。

趕上了。她默默咽了口口水。

茹斯蘭江坐在對麵,淨手添料,示意景寶絡也坐下,隻是和上次在這裡見麵比起來,今天他的話少了很多,景寶絡看那羹湯煮的不多,恐怕就夠一個人的,便有些疑心他是不是並不太歡迎自己。

修行到一半被打斷,小徒兒又向來認真,便是好脾氣,也會有點不悅吧。

最關鍵的,她現在的身份還不是他師父,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內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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