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寶絡先是小心翼翼的跑, 接著是用儘全力的跑,最後變成了毫無形象的跑。
身後人群擁擠的喧嘩漸行漸遠,不知跑了多久,漸漸,喧嘩聲徹底遠去了, 連帶心口那絲淡淡的熱意也略微冷卻下來。
果然,距離就是安全。
她最終精疲力竭停在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原邊緣, 舉目四望, 荒無人煙。
沒了腰的青草漸成薄柿色, 深深淺淺的綠自上而下,由遠及近,天水碧的綠叢, 青梅煮酒色的枝乾,間或是開滿藕合色或胭脂色的花樹, 看不到儘頭的野花一路開到了蘆灰和竹月暈染的天空。
而這之間的, 是緩緩飛起雪花一樣的蒲公英,淩雲穀的人管這個叫漿薄薄。
“真美啊。”她一手撐著膝蓋喘氣,一邊忍不住伸出手,細細的蒲公英落在掌心, 再隨之飄去。
能在這個地方呆滿四十九天, 就算沒有寶貝, 也是一種享受啊。
她沒有貿然進入草原,半人高的草原,誰也不知道下麵會不會躺著一條懶洋洋曬太陽的蛇。
上次白首峰那樣溫柔的靈蛇畢竟是少數。
按照原書模糊的記憶, 景寶絡隱隱記得,當時男主和女主是在秘境西邊相遇的,那麼按照常理,這樣的寶貝應該也是在西邊。
現在男主沒能進來,女主也沒有進來。
反正劇情已經崩壞到這裡了,反正現在那狗係統已經狗帶,反正唯一的任務就是世界不崩,天意就是讓她辛苦辛苦,走個事業線拯救一下啊。
不過,怎麼判斷哪裡是西邊是個問題,她抬頭看了看天,天上沒有太陽。
秘境之中,行差踏錯,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方向和位置了。
草原上沒有風,地上沒有水,花樹周身一樣飽滿看不出厚薄。
她想了想,現在已經是下午,不如再等一等,落日的時候,總是有晚霞的,再不濟,晚上的時候看看北鬥七星也能判斷。
如今身上隻有一個花弄影送給她的乾坤袋,按照淩雲穀的習慣,袋子也是綠色,裡麵是淩雲穀的一大堆綠色特產,因為便宜,裝得格外多。
這幾日路上,她還隨手放了些許摘的鮮花,正好用來當晚餐。
正想著,便陸陸續續聽見了隱隱有人聲,散去四麵八方,好在她一身碧衫,加之帶上鬥篷,藏身草叢中,並沒有被注意。
這些急吼吼的修士顯然已經放棄了剛剛在秘境入口的試驗,現在正以門派為大單位,團隊為小單位,向四處散開去。
景寶絡暫時鬆了口氣,這至少說明,他們沒能出去,外麵的人也肯定沒能進來。
每一次的秘境尋寶,按照明麵上的慣例,禁製殺人奪寶,禁製鬥毆,先到先得。
但這隻是明麵,哪一次秘境,不會出一堆流血事件,隻是大多以決鬥和意外掩蓋而已。
不過這一次,現在暫時真是平和的,因為沒有人知道建木之茸或者勾陳骨會在什麼地方現世,現在眾人做的都是最大程度保存實力,並在此之前先搶先得到秘境中看得見的靈花靈草靈獸。
擅長采藥的淩雲穀人去了左邊,擅長追蹤的淩霄閣去了右邊,而天道宗的弟子則禦劍直接飛向茫茫的草原,裡麵卻沒看見那個天道宗的首席高傲結巴邱天逸。
至於其他門派,則蒲公英一樣飄到了各地各處。
不知等了多久,她打了好幾個哈欠,感覺已經吃飽的肚子又有些餓了,天空還是一樣的顏色,仍然沒有一點黯下去的趨勢,沒有風,蒲公英仍然在緩慢的飄,仿佛無窮無儘。
她微微蹙眉,又仔細看了一道,發現點端倪,地上的草原挺拔蓬勃,沒有草原常見的頭大尾小的雪龍,也沒有新草。
再抬頭,低矮的花樹一片燦爛。
她忽的一愣,這顆樹上的花全數開得飽滿,卻沒有一個花骨朵,也沒有一片新葉。
……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
再等下去,也沒有意義。
景寶絡走出花樹,仔細看了一會,最後選擇了淩雲穀前去的方向。
誰也沒想到,這一走隨隨便便就是兩天。
秘境沒有白天黑夜,景寶絡隻能按照腳程預估時間。
她沒有劍,不能禦劍,出門全是靠走,極致便是在腳底凝聚些許靈力,加快速度,但這樣的結果是到了休息的時候,雙~腿更加疲憊。
更糟糕的是,這裡雖然環境異常優美,景色十分迷人,但是……沒有水。
而且也沒有可食用的東西。
她開始無比感激花弄影送的這個乾坤袋了。
這麼連續走的第七天,景寶絡竟然一個人也沒見到過,果真禦劍的和走路就不是一條道上的。
獨自走在這路上,孤獨果真能讓人想很多。
她腦子裡想得最多的,卻是那個人站在秘境外,手持靈火,嘴角帶血的樣子。
真是帥啊。
帥得一臉血啊。
不過,那句“你以為……你走得了嗎?”還是在心裡留下了些許陰影,這四十九天,要是她一無所獲出去,隻怕會被等在門口的人直接拆了。
景寶絡繼續埋頭趕路,她時而疑心自己是走錯了,但現在前方隻有一條路,數丈寬的戈壁碎石在青碧色的草地中蔓延而過,在路的更前麵的弧度優美的山丘。
腳下的路很寬,而且整齊,如同人工精確測量過一般。
真像是一個鏟雪車開過,剛剛好有這麼寬,強迫症的福音啊,看了真舒服,嗯,還有點像蛇爬過去,剛剛好這麼寬。
景寶絡腳忽的一下頓住。
她再抬頭,左右小心看去,這回發現了些許不太對勁的地方,這左右的草邊緣是微黃的,她走過去,蹲下用一根草莖挑了來看,那草莖碰到黃葉的邊緣,沾染了透明的液體,也變成了黃色。
她再仔細看下麵的“戈壁”,這些細碎的沙礫之間全是腐蝕枯萎的砂礫碎末。
這……是劇毒之物爬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