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山位於京都的西南角,正好在鮮卑的勢力範圍之內,因此他們一路走來,除了之前的“家仆”阿宏之外,未再遇到其他人。
可藺琛和小皇子心裡都清楚,阿宏的人一定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密切注視著。
藺琛從內袋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抄,抓緊時間背了幾句新的鮮卑語。
時間匆匆,眨眼即過。
再往前走,就要出山林了。
藺琛正暗暗著急,突然,一群匈奴士兵從下麵衝上來,嘴裡喊著匈奴話,要他們束手投降,小皇子下意識地擋在他身前,藺琛藏好小抄後,反手將人拉到身後。
正拖拉之際,匈奴士兵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了,藺琛正準備按照原計劃跟他們走,斜刺裡又竄出一波人馬,雖然製服一樣,但講話的口音有明顯的差彆。
兩撥人馬一個照麵就吵了起來。
藺琛和小皇子像兩塊砧板上乘涼的肉,眼睜睜地看著,就等他們吵完了再決定進誰家的鍋。
小皇子詢問般地看了藺琛一眼,藺琛的腳尖悄悄往後麵衝出來那撥人的方向挪了挪。
小皇子便懂了,看他們吵了半天,後麵那波人有敗退的跡象,突然一個旋身,連連踢起地上的石頭,打中攔路士兵的門麵,趁著他們捂臉哀嚎,抓起藺琛便往另一邊跑。
後來的那波人見他們自投羅網,立馬強勢起來,分出人將他們圍住,反過來向之前的那波叫囂。
之前那波人恨恨地瞪了小皇子他們半天,氣呼呼地走了。
後麵那波便以勝利者之姿,帶著兩個“戰利品”回去了。
鮮卑人將營地紮在亂葬崗不遠處的山腳下,藺琛和小皇子被押入沒多久就分開了。藺琛被單獨關押在一個極大的帳篷裡,阿宏就在那裡等他。
抓住藺琛的士兵正在報告經過。
原來,先發現藺琛的是右帳手下。
當時,他們正按照匈奴王的吩咐四處巡邏,本想抓了藺琛他們向匈奴王邀功,順便控訴鮮卑人辦事不利,沒想到藺琛主動撞進鮮卑人的“懷裡”,隻能含恨離開。
阿宏擺手讓士兵離開,隨後用鮮卑語生氣地對藺琛說:“王,右帳欺人太甚,連他的手下也不將您放在眼裡了!”
這種密閉、私人的場合,自然不能說中文。藺琛看他生氣,想了想,跟著露出憤怒的表情,用了剛背的新一句鮮卑語:“我知道了。”
阿宏說:“王立功之後,一定要狠狠報複回去啊!讓他知道,我們鮮卑不是好惹的!”
藺琛點頭:“我知道了。”
阿宏說:“我現在去請婦人和公子過來嗎?”
藺琛接連說了兩句“我知道了”,怕再說同一句,引人懷疑,便改口說:“再說。”
阿宏疑惑:“為什麼?”
這句話,藺琛依稀覺得老師教過,但實在想不起來什麼意思……好像是個疑問句。
他負手在身後,在帳篷內繞了一圈,然後歎息著說:“夜晚。”
阿宏疑惑了半天,忽而明白。王一定是不想讓自己回來的事被人發現,所以想借著夜色與夫人見麵,好掩人耳目。他對著藺琛用力地拍拍胸脯點點頭,說了一大串話。
藺琛不知道他想什麼說什麼,但知道,今天晚上必然會發生點事,自己一定要在這之前逃走——如果遇到拓跋靖的老婆孩子,自己這個李鬼是瞞不過去的。
藺琛走到帳篷一角,用背擋住阿宏的視線,偷偷摸出紙條,找出“吃飯”的注音,又怕對方接著問他想吃什麼,緊跟著背了一句“隨便”。
阿宏站在靠門口的位置,依稀聽到他對著角落嘀嘀咕咕,不由問了一句:“王?您有什麼吩咐嗎?”
因為學的倉促,藺琛不確定自己說得是否標準,便猛烈地咳嗽了一陣,含糊地說了句:“吃飯。”
阿宏聽見了,卻一臉奇怪:“王,您指的是大越吃的米飯嗎?”
藺琛緊接著說了一句:“隨便。”
阿宏猶豫了下,想,王在外麵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要受大越人的恩惠,如今好不容易回來,想吃點米飯,自己必定要給他找來。
“王,您放心。您閉上眼睛睡上一會兒,再張開眼睛的時候,香噴噴的米飯一定已經送到了您的桌上。”
藺琛看他告退,心裡鬆了口氣,管他說什麼,隻顧點頭。
阿宏離開後,藺琛等了會兒,確認他短時間不會再回來,立刻躺下來,背朝著門的方向,摸出了對講機,然後極輕極輕地“噓”了一下。
過了會兒,小皇子焦急的聲音傳過來:“你怎麼樣?”
“他們幫我準備食物去了,你呢?”
小皇子被關在一個小帳篷裡。鮮卑人因為遭受排擠,壓根沒有上陣立功的機會,更不用說俘虜了,這個帳篷也是臨時安排的,靠近邊緣,逃脫很容易。
阿宏為了讓藺琛“英雄救美”也是操碎了心。
小皇子一邊聽著門口的動靜,一邊把臉埋在膝蓋裡,對著對講機悄悄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藺琛說:“我剛剛對阿宏說了夜晚,我不知道他怎麼理解的,可能以為我入夜後行動,也可能安排了其他。”
小皇子說:“你放心,我看到你走進了哪個帳篷,等天黑了,我就來救你。”他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保護藺琛全須全尾地離開!
“不,還是我來救你。”
兩人就誰當“英雄”誰當“美”這個問題糾結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