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徐杏這些日子也有在想這事兒。 如今王徐兩家徹底撕破了臉,她應該是不會再替嫁到王家去了。所以,王家那邊她倒是不必再擔心。
但憑她父親徐國公的那份心思, 她也真怕最終還是逃不了被安排聯姻的命運。
她倒還真希望徐夫人能為自己做主, 但徐杏覺得,這事怕是夠懸。
與其相信徐夫人有這個能力,她倒還不如相信她自己。
不過,想著自己這個娘親這樣說倒也是真心想為她謀劃的, 且她這些日子來也的確是被徐國公和徐妙蓮這父女兩個傷透了心, 這會兒, 徐杏倒不願再打擊她。
徐杏到底還是善良的, 明知她是沒這個本事的, 卻還是配合著說:“無需門第多高, 也不奢求他自身多有才華。隻要人好心善,能夠一心一意對我就行。”
徐杏和徐夫人想的不謀而合,徐夫人便更激動的緊緊抓住徐杏手道:“娘也是這樣想的。”她說, “這選夫婿,就是得選個能和你好好過日子, 能好好待你的。至於什麼權勢名利, 咱家又不缺這些,不重要。”
徐夫人望著徐杏,忽然眼眶酸澀濕潤起來,她心疼的說:“你吃了那麼多苦, 往後可不能再吃一丁半點的苦了。娘在這裡向你保證, 你的親事, 娘絕對不會允許你爹插手!”
徐杏雖然對這個家沒什麼感情, 對徐公夫婦也是由最初的滿懷期待到現在漸漸的大失所望, 不再對他們抱有任何希望。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會兒聽了徐夫人的這些話,徐杏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暖意的。
雖然這點暖意還不及雁奴給她的十之一二。
徐杏點點頭,衝徐夫人微微含笑:“好。”
有了對徐杏的承諾後,徐夫人這兩天又活過來了。突然的就乾勁十足起來。
好像是在和徐國公置氣,故意和他頂著乾一樣。徐國公成日帶著徐妙蓮出入軍營,滿長安城裡招搖,徐夫人則帶著徐杏周遊在各家夫人籌辦的大大小小的宴會上。
走哪兒都把徐杏帶著,絲毫不吝嗇她對徐杏的疼愛。逢人就透露出要替這位義女說親的意思。
不過,徐杏這長相太過惹眼,一般是不招婆婆們喜歡的。覺得她過於漂亮了些,怕她嫁了家中來後,會勾得自己兒子成日沉溺於床上那些事,以至於不肯好好奮發努力。
再細細一打聽,聽說竟然還隻是個義女,並非親生的,就更不樂意了。
上層豪族嫁娶,講究強強聯合。兩家結親,首先看的肯定是門第。
徐家門第雖不低,但徐家義女的身份,含金量卻是不高的。
本還有幾個雖覺得徐杏容貌過於嬌豔不太好,但卻是很喜歡她的性情和落落大方的氣質談吐的,如今聽說隻是徐門義女,也就歇了再繼續打探下去的心思。
不過,長輩們雖不喜徐杏,但年輕的兒郎們瞧中了徐杏的倒是不少。
所以,幾場宴會走下來,徐杏一時倒是成了長安城上流圈裡小有名氣的名人兒了。
都知道徐家還有一個待嫁的女兒,長得是如花似玉,十分貌美。隻可惜,是個義女,並非徐家嫡出。
事情到了這一步,徐夫人才算是明白,這義女和親生女兒就是不一樣的。她原以為隻要對她好,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她日後一輩子都衣食不愁穿金戴銀,至於是義女還是親女,並不那麼重要。
但她現在才明白,徐門義女和親女之間,差的豈是一星半點?
若幸娘如今是徐家認回來的親生女兒,親事說起來怎會這麼難?又怎會,在人家明明已經看上了幸娘這個人,卻在得知她隻是義女時突然打退堂鼓?
徐夫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她覺得對不起女兒。
但如今徐夫人很在意義女這件事,徐杏倒是早看得開,早不在意了。
她還是那句話,徐家不過隻是個她暫時歇腳的地方,等她有了彆的路可走,徐家如何,於她來說並不重要。
而當初也是一樣,若不是需要借徐家之手逃離風月樓,徐杏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徐府大門半步的。更不要說和他們相認了。
心裡並不把徐家放在心上,徐杏自然就想得開。既然想得開,當徐夫人為了此事而懊惱傷心甚至後悔時,徐杏倒還能反過去開解她幾句。
“阿娘不必如此,左右門第對我來說不重要的。那些人家看不上我,也無妨。”徐杏對此十分淡定,“這長安城內,好兒郎多的是。隻要是真心待我好,哪怕是嫁給販夫走卒,我也願意。”
話雖說得誇張了些,但徐杏是真這樣想的,並沒有矯情。
但徐夫人卻一口否定了。
“販夫走卒?那怎麼能行!”徐夫人表情嚴肅,很明顯是十分不讚同徐杏的這個說法的。
徐夫人心裡的不求門第和徐杏心中的不一樣。徐杏覺得,隻要是清白人家的兒郎,但凡有幾分上進心的,能對她始終如一、一心一意的,沒有犯過罪的,或者再好一點,家裡父親母親小姑小叔好相處的,她都能願意。
但徐夫人所謂的不求門第則是,不會拿女兒去攀皇親國戚,但兒郎的出身一定要和徐家在一個圈層內。比徐家門第低一些也是可以的,但至少也得是寒門新貴。
而且還得是那種家中兒郎萬裡挑一出息的新貴。
尋常百姓,販夫走卒……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不說門第登對不登對,把女兒嫁過去後,外人怎麼議論徐家。便就是日後女兒嫁去這樣的人家肯定會吃苦這一條,徐夫人就不能夠答應。
哪怕給足了嫁妝,那外頭也多的是那些白眼狼。
門第差不離的人家,至少不會見錢眼開。
徐夫人說:“你是娘的親女兒,娘怎麼能讓你嫁去那樣的人家?”見徐杏不說話了,徐夫人則又說,“幸娘,是阿娘對不起你。你相信阿娘,阿娘肯定會為你擇一門好親事的。”
徐杏笑容有幾分勉強,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既然徐夫人興起,就由著她折騰去吧。左右這些日子她跟著去參加這些宴會,就權當是跟著去玩,去散心了。
也沒什麼不好。
隻是,在徐夫人告知她接下來要去的是誰家時,徐杏猶豫了。
接下來要去的這家是鄭家,是太子的嶽家。
太子結發妻子鄭氏雖然早亡,但太子和鄭家的關係卻一直都很好。據徐杏所知,這些年來,太子父子和鄭家一直常有走動。
甚至每年過年,太子都會如尋常人家的女婿一樣,會備份禮然後帶著太子去鄭家拜年。
像這種鄭夫人五十大壽的場合,太子父子是必然不會缺席的。
徐杏當然不會想避開雁奴,但徐杏卻的確是不太想見到太子的。那日在山上,雖然太子沒對她多說什麼,而且也很快就把他帶過來的寬袍披在了她身上,嚴嚴實實裹住了她。
但她清楚的知道,她當時狼狽不堪的樣子,太子肯定是都瞧在了眼中了。
她當時雖然身上披了層薄紗,但其實和光著沒有任何區彆。更甚至,披著那樣一件可以說是毫無用處的薄紗,還不如光著的好。
她自小在青樓長大,樓裡媽媽當然教過很多如何勾-引男人的法子。她知道,有的時候,欲迎還拒,其實要比直接大膽要來得更吸引人。
而這也是為什麼,從山上回京這麼久後,她再沒去過東宮的原因。
有些事,她和太子心裡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