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錯愕之後,江意勉強說:“抱歉,我是路過。”
顏時理解的點頭:“嗯,我知道。”
話雖如此,她一雙眼是毫無遮掩的戲謔笑意,明晃晃的敷衍。
連帶著江意也被一噎,想對她說些什麼,礙於形象,又不太好說出口。
場景極其相似,白月光,替身,和傅狗。
但是又不像。起碼顏時明擺著的吃瓜看熱鬨,笑意嫣然的仿若在看彆人演戲。
顏時是覺得沒意思,又轉頭看傅狗:“如果你和家人說起來困難,再找我幫忙也不是不行。”
傅家雖然有不好的人,也有對她還可以的。
比如傅奶奶,顏時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老人家每次對她都還挺好的。
傅明衡沉默了更久,才道:“我會儘量解決這些的。”
他還是用平淡的一如既往的聲音,清冽的,“傅家這邊確實不太容易交代。”
“傅昭他…很難接受。”
男人聲音平穩:“他之前沒有想過我們會離婚,現在對他…”
顏時嘴角抽動,撲哧一聲沒給麵子的笑出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一頭長發,有些無奈似的,“傅總,傅昭的話,我和他說過了。”
那小孩兒雖然死彆扭,有時候說話還是挺讓人開心的。
顏時不討厭他,出於欺負小學雞的愉悅感,她甚至挺喜歡他的。
傅狗這可就是睜眼說瞎話了。
傅明衡微微垂下眼,又開口:“家裡的人都不知情,想讓他們知道,還是要花費一定時間。”
不想要,不甘心。
這不在他擅長的範圍內,傅明衡瞥著那截蔥白的指尖。
離婚之後,顏時就換上了張揚的顏色。
細白的手腕戴了水色十足的紅玉手鐲,襯的人膚若凝脂。
水色襯人。
她壓得住,也極其適合。
顏時失笑,若有所指:“所以我幫你找到了幫手呀。”
她瞥了眼旁邊欲言又止的江意,沒說什麼,不過意思倒是很明確。
順著她的視線,傅明衡終於抬起眼,和江意對視。
他很淺的蹙了蹙眉,才開口,聲音一貫的偏淡,“你怎麼在這裡?”
顏時:“……”
江意:“……”
不愧是你。
傳聞中傅總的白月光是這位,他們之間估計出問題了吧?
顏時現在很確定,傅明衡這態度絕對不像是對白月光的,她可以回去和柚柚一起八卦了。
“你們聊吧,我先進去了。”顏時大大方方的說,“本來出來找你也就是為這事。”
“下回彆這樣了,好意承受不起。”
傅明衡倒是明擺著成了她的靠山,顏時卻不樂意。
女孩子巧笑嫣然,長卷發攬到耳後,和一旁臉色微微蒼白的江意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是熱烈又張揚的,像是一團火焰,從來都不柔軟可欺。
什麼溫婉動人,賢良淑德,和她一點邊都沾不上,她就是隨心所欲,嬌嫩欲滴的玫瑰。
傅明衡沉沉的看著她。
之前都是假的。事到如今,他甚至不太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做戲的成分。
看著她要走,傅明衡下意識的開口:“顏時。”
女孩子不明所以的轉過頭,挑起眉,示意他有什麼話一口氣說完。
眸子漂亮,清透的一如既往。
也就隻有這一點沒變過,卻也同樣沒有任何感情。
是乾乾淨淨的,一點恨意都沒有。
明明江意也在,但是他的視野裡卻被張揚的紅色占據的滿滿當當。
傅明衡啞聲道:“我頭一次見你,是在咖啡廳門口。”
他在醫院重新住了十四天,反反複複的去想這一切的開端。
用一種自虐的方式,去拆分以前。傅明衡曾經最厭惡這樣,他不認為後悔有任何意義。
“我自始至終看見的,”他輕聲說,“也是那個時候的你,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他的喜好從來都沒變過,無關於其他。
讓他記住的,讓他再次沉迷的,都是同一個人。
聽到他的話,顏時微微睜大眸子,失笑:“傅總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反應和他可能預料的都不同。
“你不會說,你對我潑咖啡的英勇行為一見鐘情了吧?”
顏時很費解,妝容精致的臉上都是疏離,“我不覺得我當時狼狽可笑的場麵有什麼好看的。”
要真是一見鐘情,傅狗還真是對“一見鐘情”這個詞有誤解。
誰家一見鐘情是娶回來當白月光替身,冷硬生疏的表示你這樣做的就很好的?
她直播時吐槽傅明衡的話都可以全部收錄,編輯成冊“甲方金句大全”了,老粉現在都知道一些。
顏時笑意瀲灩。
傅明衡臉上的神情淡去,比之前還要冷上幾分。
那是她深惡痛絕的黑曆史,更彆提在江意麵前講這個。
顏時彆提有多頭痛,她甚至覺得傅狗是不是情商感人,才非要掀傷口。
聽起來太假了,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不如替身出真愛那個版本。
顏時漫不經心道:“比起這個,傅總,看在我還算儘職儘責的情分上。”
她一點都沒察覺傅明衡的臉色如何,誠懇的說,“作為投資方,您能夠不公報私仇,我就很高興了。”
“我保證,這句話肯定是真心話。”
不然的話,怎麼解釋鄭執暗示的意思,顏時很無奈。
她知道傅家家大業大,和傅狗…傅總,肯定比不過,也不能比,她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所以ballball傅總,不要添麻煩了好嗎?
江意緊緊的咬著嘴唇,站在一邊,幾乎想讓顏時閉嘴。
比起那個連笑意都不走心的前妻,她太清楚了,顏時這是把傅明衡往地上踩。
就算是神明降落都不如現在這樣的狼狽,被踩進塵埃裡。
始作俑者甚至毫無自覺。
傅明衡氣息沉鬱,沒有再說話。
他像是在極力克製著情緒,所有的翻湧都壓製在深海之下。
氣氛實在有些讓人悚然。
顏時禮節性微笑:“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她看得出傅狗情緒不對,才不要當那個戳他生氣的引燃點,誰湊上去誰倒黴。
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傅狗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假的真心那不叫真心,叫爛泥,顏時不會相信傅明衡捧出真心給她。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
包廂內。
“回來了?”秦炎看她坐下,才鬆口氣,“剛才時柚找你半天,怕你出事。”
傅明衡跟著顏時出去,是全包廂的人都有目共睹的。
先是有意味不明的擋酒,又是緊跟著離開包廂,這些人嗅到了靈敏的八卦氣息。
更彆提,沒過一會兒,江意也出去了。
顏時一抬眼,就對上周圍人心照不宣的神色。
好像她真的和投資方有什麼似的,她故作驚訝,“都這麼看我做什麼?”
“顏時,你和傅總是不是私下認識?”有人好奇的笑道。
另一人也跟著說,“都是富婆了,家裡肯定也都熟悉吧?是不是?”
是熟悉,一個月前還是婚姻關係呢,她現在大筆的財產都是傅總發的。
最親近的時候,他倆還睡一間房——雖然什麼都沒發生,一度讓顏時懷疑傅狗有疾病。
顏時麵不改色:“怎麼會認識,我家可沒有這麼有錢。”
像是傅家這樣,世家,有錢,還是天上地下的差彆。
顏時當了三年豪門太太,彆的感覺沒有,“萬事不順心”的感慨倒是一大堆。
“要真是和傅總私下認識,我還來當小配角?”她笑吟吟的說,“怎麼樣也要想辦法,撈個女主角來吧?”
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著笑,倒是沒人再提之前那個話題。
這話聽起來沒什麼毛病,暗自想想,和江意是不是有關係?
她從歸國來,最好的資源就是鄭執的這部《鳴鶴傳》,一路上穩紮穩打,走的低調。
可惜鄭執也隻是跟著在笑,沒誰會去不知眼色的引話題到導演身上。
聚會的後半段,江意回來了,傅明衡沒有。
麵對包廂諸多猜測的視線,江意誰都沒理,坐到位置上。
一席飯下來,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是時不時投在顏時身上的目光,從來都騙不了人。
顏時權當沒看見,小臉笑意粲然,越發的明豔動人。
結束聚會的時候,已經挺晚了。
顏時酒量還可以,喝的不多,卻還是悄然的揉了揉臉頰,製造出一些紅暈。
外麵風冷,她這樣子做被秦炎注意到,後者默默地看了她好幾眼。
顏時直接伸手把他的帽子扯下來,戴在自己頭上遮住臉。
秦炎聳聳肩:“顏時小姐,你聚餐之前還嫌我這樣子裝逼呢。”
“太冷了,忍不住,”顏時嬌氣的皺了皺鼻子,“這是要走回去嗎?”
聚餐的地方離影視基地不遠,大部分人都是散步過來的。
隻是此刻吹了冷風,顏時就覺得肩上的披肩薄了幾分,怎麼想,都不太合適。
她抬頭朝秦炎笑:“不然你想個辦法,開車來接我?”
太冷了,顏時覺得,這不是她嬌氣,她要保護自己的臉。
全身上下就她的臉最漂亮了,美麗也是一種稀缺財富,不然她怎麼騙到傅明衡這種冤大頭的?
她抬頭的瞬間,眼角一晃,一道車燈打在她的衣擺上。
顏時剛說一半的話停下來,下意識的看過去。
是漆黑的車隊。從停車場駛出來,最近的一輛停在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