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院彌生離開了。
“彌生他一個人離開真的不要緊嗎?”
說出這個話的是琴葉。
她的肚子已經越發的大了起來。
像是被吹脹了的氣球,已經到了低頭都看不見腳尖的月份。
醫生說再過一段時間就是預產期了。
剛剛結束了晚會,向教眾播撒福音的教主大人,還沒來得及摘下黑色圓帽就聽到了有教眾反應,教子外出了。
“不用擔心琴葉。”
蒼白無力的安慰並不能取信女人。
畢竟在琴葉眼中看來,彌生他隻是個孩子啊。
會如此真心關心著花開院彌生安危的大概也隻有琴葉了。
童磨嘴上說著安慰的話,心底卻依舊是空洞的冷漠。
小彌生要是死了的話,好玩兒的玩具就又少了一個。
但也僅僅隻是一聲惋惜。
因為沒有什麼玩具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說實話,童磨會願意收留花開院彌生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鬼的領地意識很強。
在斷絕了人類的羈絆之後,他們往往會停留在某個位置很長一段時間。
像是一隻野獸,將這個地方據為己有。
越是強大的鬼,就越不喜歡與同類共處。
當然,在花開院彌生看來,說個屁的天性。
人類因為弱小,所以聚集而居。
即便是鬼也會渴望著那份熱鬨。
鬼之所以一直單打獨鬥,不過是他人間至屑的美女老板擔心他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366天高強度加班的員工們搞小團體,把他排除在外而已。
花開院彌生陷入了罕見的迷茫。
因為童磨的那句無心之話。
他為什麼會感到不開心呢?
是在惋惜賣花郎的死亡?
不對,數百年的時間裡,從他手裡死去的人也好,鬼也罷,早就不計其數,說是習以為常也好,麻木也罷。
再絢麗的晚霞,如果日日相見,也會習以為常,不再為其驚歎。
所以並不是這個原因。
夜幕降臨的樹林,有鬼怪叢生。
溫馴的食草性動物們三五成群結伴入睡,現在是肉食性動物的狂歡。
皎潔的月亙古不變的懸於九天之上,照耀在黑夜之中。
腳下是枯葉被折斷經脈後的□□。
即便是凶猛的肉食性動物,也會本能的趨避怪物的出現。
儘管並非本意,但寄居在童磨那兒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讓花開院彌生身上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來自上弦之二的鬼的氣息。
單是這一點氣味,就已經足夠恫退一群心懷詭念的鬼或者動物。
少年漫步於樹林之中,又在一汪清潭前駐足停留。
皎潔的月撒在粼粼的湖麵上,倒影出少年的模樣。
熟悉又陌生極了。
那是花開院彌生十三歲時的模樣。
常年不見天日的皮膚蒼白又無機質,漆黑如墨的長發以及宛如寒潭的眼眸,蒼青色的血管隱於脖頸之間,帶著一絲病氣。
“真是醜陋的模樣。”閉上眼,伸出手,將平靜的湖麵打破。
於是鏡中的孩童同樣口吐毒液,“那個女孩兒,是繼子吧?”
一場精心策劃的偶遇。
賣花郎在成為鬼之前,愛慕著高牆之中的姬君。
清冷高傲的姬君宛如九天玄月,卻又如同慈悲的菩薩。
在那個大雨天,所有人都在匆匆往家中趕的雨天,沒有人會注意縮在角落賣花的少年郎。
除了那位美麗的姬君。
“外麵的小郎君,到屋簷下避避雨吧。”
清冷的月,將皎潔的月光撒在了賣花郎的身上。
他知道,他愛上了天上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