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四百年前的故事了。
花開院一族是通靈的一族。
每過幾年,家族中都會出現驚才絕豔之輩, 以此延綿不斷。
花開院彌生在很久之前, 是和藤原家的次子一樣, 是注定早夭的存在。
與藤原家稍有不同的是。
藤原家足不出戶的次子,並沒有多少存在感。
因為孱弱的身體,所以藤原家並不需要次子做些什麼。
畢竟長子是如此的聰穎, 受到家臣的愛戴。
而幼子又是如此活潑好動, 天真可愛。
即便次子擁有絕倫的天賦。
但那又如何?
為了家族的安定,次子的早夭或許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但花開院彌生不同。
因為他的母親是受到天皇陛下寵愛, 能夠被冠以源姓的姬君。
他的母親唯有他一個孩子。
而花開院彌生也是足夠的優秀。
若不是因為他難以繼承大統的身體, 憑借他的聰慧與母族的強勢,下一任花開院家家主是誰, 就說不定了。
哪怕花開院彌生並沒有什麼陰陽師的才能。
他甚至連禱祝都無法唱完。
與繼承花開院家, 跟隨在父親身後的兄長不同。
彌生無法理解這些。
他對所謂神明根本毫無信仰。
自然也無從尊敬愛戴。
來自骨髓的嫉恨。
那是對天資卓越的兄長的陰陽師的天賦的妒忌。
為什麼有的人輕而易舉的就擁有了他夢寐以求的健康身體, 以及卓越的天賦。
與連最低末的著火術都無法結印成功的幼子, 長子雖然愚鈍了些,但卻擁有絕佳的陰陽天賦。
所以才會在遇到那孩子時,無心的鬼感到了好奇。
偶然借宿的武士家中,聽聞武士就職於城主府上, 在酒後閒談中, 武士談起了城主大人家中的兩個孩子。
「福田先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天才嗎?」
喝得醉醺醺了的武士歪在軟榻上, 突然開口道。
化名福田山潤的青年眨眨眼,帶著稚童的茫然,「啊?」
他怎麼會不知道所謂天才呢?
曾經的橫濱, 遍布這樣萬裡挑一的天才。
與那些驚才絕豔的天才們比較起來,福田山潤,不,應該叫他花開院彌生,也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螺絲釘。
就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武士其實也隻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影子。
不得不說,武士他是真的不適合講故事。
這些個有頭沒尾的故事,被彌生七七八八的拚湊在了一起。
一股濃鬱的悲劇色彩就已經被挑選好。
城主夫人在四年前曾誕下了雙生。
但是,「雙生即是不詳。」
相傳雙子中一為惡鬼,一為常人已是貴族圈公認的秘密。
人之初,性本善。
如何判斷雙生子中誰為惡鬼本就是一個偽命題。
「緣一少爺生來就帶著赤褐的紋路。」又整日不言不語。
如果不是夫人的維護,他可能在出生時就被繼國大人命人下狠沉河,溺亡算了。
與自閉的緣一少爺比起,「岩勝少爺非常刻苦。」
不論是劍術還是課本知識,都掌握得非常牢靠。
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優秀的當主。
如果沒有那天下午發生的一切。
「那天發生了什麼?」
「在下被拿刀不過半天的孩子打敗了。」
那孩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所以花開院彌生在發現某個晚上,某位小天才背著小布囊,趁著月色離開繼國家時,他默默跟了上去。
正和武士說的一樣,花開院彌生看到了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繼國緣一於劍術上的天賦,甚至連鬼都會感到嫉妒。
如果加以利用的話,是不是可以……
是不是……
於是他決定收養小孩兒。
但可惜的是,就算是小孩兒,也不是那麼好哄的。
繼國緣一就像隻炸毛的獅子犬。
每一根紅棕色的毛毛都被刻上了警惕。
花開院彌生:“……”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那個叫做繼國緣一的家夥就差沒把自己抓到的野味直接生吃,他就信了這家夥的邪。
最後彌生也隻能歎一口氣,撓撓頭,換一個思路。
他不知從從哪本育兒書中發現育兒寶典。
一個孩子若想要健康長大的話,就必須學會生離死彆。
所以他有了一個主意,
歌是生活在山間的精靈。
熱情大方,像是一隻不知疲憊的小鹿一樣。
是那樣鮮活可愛的存在。
與縱容神之愛子的兄長不同。
歌是繼國緣一遇見的第一個‘普通人’。
雖然同樣縱容神之愛子。
但緣一是會在歌跳腳的目光下明白,很多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兒,其實並不是是那會回事。
在普通人眼裡,甚至可能是無法理解的怪胎。
比如不是人人都像自己那樣,能夠光靠眼睛,就看到人的骨骼、血脈已經經絡雲雲。
而越是了解,緣一就越是覺得他的兄長,果然是高潔的皎皎明月啊。
竟然能夠如此坦然的接受這樣畸形的自己,並安撫自己的兄長大人,如此寬廣的胸襟,是他自愧不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