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來後便甜甜的招手喊道:“叔叔,你來。”
徐大撇嘴學她的嗓音:“你來,叔叔你來,奴家要……”
“滾。”王七麟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踹出去好幾步,“你屁股癢是不是?我再踹兩腳?”
徐大訕笑道:“不是,我腳癢。”
“你有腳氣當然會腳癢,行了趕緊滾回去,然後繼續挖池塘,你家木兮等著水上舞呢。”
他把徐大趕走,然後走向綏綏娘子問道:“有什麼事嗎?”
綏綏娘子笑道:“王大人公務繁忙,奴家沒有事當然是不敢找你的。”
王七麟趕緊擺手:“彆這麼說,你怎麼也學街頭巷尾那些老娘們拿話擠兌人了?對了,今天還有沒有人來找你麻煩?”
綏綏娘子道:“普通來找麻煩的潑皮都讓竇大人給嚇跑了,那幾個找麻煩的公子哥又被你給教訓了,今天自然無風無浪,一切安好。”
王七麟嚴肅的說道:“我可沒有教訓他們。”
綏綏娘子衝他眨眨眼,笑道:“對,大人沒有教訓他們,是哪個行走江湖的少年俠客看不過他們仗勢欺人,然後古道熱腸,出手將他們好好教訓了一番。可惜我不知道那位少年俠客的身份,否則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王七麟糾正她的話:“不對,是這位少年俠客看不過去,找了個朋友教訓了他們,所以你也可以感謝他的朋友。”
綏綏娘子認真的說道:“那可不行,奴家要以身相許來表達謝意的,這隻有一份謝禮,怎麼能送給兩個人呢?”
王七麟猛的一驚:“什麼?”
綏綏娘子說道:“怎麼了?奴家要以身相許做謝禮送給這位少年俠客呀。”
說著她回去提出一個籃子,打開後露出裡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瓷壇子:“喏,你看,這壇酒就叫以參相許,我是用了深山田地裡長出來的麥子做了酒曲,用東北苦寒之地出產的大米釀造,釀造的時候還加入了深山挖出的老參和東北雪林裡的雪參,不僅香味濃鬱,而且非常補呢。”
王七麟訕笑道:“原來是我誤會了……”
“你誤會什麼了?”綏綏娘子詫異的問道。
王七麟眨眨眼,自如的切換了話題,道:“大米不都是江南才出產嗎?傳聞東北是苦寒之地,那怎麼能長大米?”
綏綏娘子笑道:“我這可不是吹牛,彆看東北天寒地凍,可也有夏季,那裡一年隻能種一季大米,但那樣結出來的米粒才光圓飽滿,它們集聚了土地的精華,用來釀造的米酒最是醇厚香濃。”
“還有東北出產的雪參,這參九年才發芽、九年才長一葉,長到九葉後再汲取日月精華九年,湊齊九十九年便能成為人參娃娃。不過我用的是一葉參,不是很珍貴,卻已經很補了。”
王七麟正要笑她胡編亂造,忽然之間他懵了:“你反複強調這酒大補,什麼意思?”
綏綏娘子轉了轉眼睛忽然又笑了,道:“因為我聽說那位少年俠客身子骨很虛,所以我就釀了以參相許這壇酒給他補一補。”
王七麟絕望的說道:“他不虛,這都是市井傳聞!”
綏綏娘子道:“對,叔叔說他不虛那他一定不虛,喏,我把酒給你,奴家一介女流,天天藏身廚房認不得多少人,叔叔是聽天監的大官,肯定在江湖上有許多朋友,你把這壇酒幫忙送給他罷。”
第五味的菜肴精美、酒水香醇,偏偏價格實惠,左右鄰舍都喜歡來這裡吃飯,前麵幾天一直關門,大家夥已經饞的很厲害了,如今看見飯館重開便趕緊來搶位子。
有人從城外而來,看到王七麟便問道:“娘子,這位小郎君是誰呀?”
綏綏娘子抿嘴笑道:“他姓王,住我家隔壁。”
這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小郎君生的怪好看,看起來氣質也不俗,婚配否?我家侄女正待字閨中,我看她與你有些夫妻相,你們兩個之間或許有姻緣。”
王七麟抱起酒壇子轉身走人。
生氣!怎麼這麼多人饞我身子?
他暗暗告誡自己,以後行走江湖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的身子。
這以參相許果然大補,王七麟晚上喝了兩碗,然後起身猛練大手印到午夜才勉強有了睡意。
第二天一早他還在沉睡,忽然感覺胸口有些發沉,便睜開眼睛看了看。
一座隻有拇指大小的極小銅鐘出現在他的身上。
造化爐將他從鐘氏得到的銅鐘給煉化了。
本來一座手搖鈴大小的銅鐘煉的隻有一丁點,可是重量卻增大許多,小小的銅鐘扣在他胸口,壓得他竟然喘氣有些困難。
他驚愕的坐起來拿著銅鐘觀看,這銅鐘雖小卻很是精致,上麵有鈞釣手,但尋常銅鐘的鈞釣手是猛獸奇珍,可是它上麵卻是四大天王:西方廣目天王,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北方多聞天王。
再往下看銅鐘身上是一些米粒小字。
這些字雖很小可因為銅鐘精致所以很清晰,王七麟仔細辨認,慢慢認出了全文:
四大天王上祝當今皇帝大統乾坤,下祈仕路諸侯高增祿位;三界四生之內各免輪回,九幽十類之中悉離苦海;五風十雨免遭饑饉之年,南畝東郊俱沾堯舜之日;乾戈永息,戰馬休征,陣敗傷亡俱生淨土;飛禽走獸羅網不逢,浪子賈商早還鄉井;無邊世界地久天長,遠近檀那增延福壽;山門鎮淨,佛法常興,土地龍神,安僧護法……曆代先亡同登彼岸。
看過這些字,王七麟心裡咯噔一聲:
這鐘的銘文不對勁,天上地下皆有記述、古往今來無所不提,它包裹了五行三界、世間萬物,簡單來說就是:
造化爐給他煉出來一枚社稷大鐘!
須知鐘和鼎一樣,都是統治階級王權的象征,鐘鳴鼎食這詞語說的便是這個意思,曆朝曆代對於朝廷來說,鐘一直是權勢地位的標誌。
王七麟一邊思索一邊繼續打量這枚小鐘,看到撞座位置的時候,他發現上麵還有四個更小的字,於是他便努力辨認:
天王輪回!
古代銅鐘會在撞座位置刻下鐘的名字,因為這是用鐘杵撞擊大鐘的位置,上麵有鐘的名字代表每次撞的便是這個鐘。
也就是說,這個小鐘叫做天王輪回鐘。
但天王輪回鐘沒有鐘杵,而且這鐘很小,他不知道有什麼用途。
此時天色微亮,朝陽隱隱要升起來了,正是一天之中陰陽相接的時候。
王七麟沒有多想,他隨意伸出手指彈了天王輪回鐘的撞座一下。
沒有反應,沒有聲響,天王輪回鐘甚至一動不動。
王七麟運內力於手指,禦氣外放又彈了一下。
然後他就暈了過去!
乾脆利索的暈了過去!
於是他沒有看到,本來躺在涼席上露著肚皮、耷拉著小短腿的八喵猛的跳了起來,它跪在地上撅著屁股就開始磕頭。
驛所斜對門,第五味的店小二胡塗和掌櫃的包大正在廚房裡和麵,兩人猛的一顫,胡塗看到對麵出現一隻渾身漆黑的大報喪鳥,包大則看見對麵站著一隻瘦骨嶙峋的狐狸。
綏綏娘子俏臉一肅,她手掐法訣往外扔出,兩點光華飛進兩人身體中,他們又重新變回人形。
吉祥縣外小路上有麵如冠玉的中年書生騎著一匹神駿黑驢在慢慢行走,一道恍惚不可查的聲浪蕩過,書生悶哼一聲變成一張人皮掛在了黑驢上,而驢背上的包袱卻被撐開撐碎冒出三個人來……
一望鄉一望寺中,一頂大銅鐘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正在佛祖跟前誦經的主持深玦睜開眼睛沉聲道:“深錯,夜尚未過、天還未亮,你著相了。”
年輕和尚雙手合十施展他心通本領,道:“主持師兄,我沒有敲鐘!”
深玦皺起眉頭:“九州鐘鳴?是有法寶出世還是有大能入世?這天下怕是又要亂!”
神都洛陽地下黑室中,鋪了滿地的地圖猛的波動起來,上麵的許多小建築紛紛搖晃。
老道士神色惶恐,一道黑霧湧入,有人赤腳從霧中走出,站在了地圖上壓住了這股顫栗。
“大王,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又有大能入世?”
“是天子。”輕輕的聲音響起。
老道士大驚:“不可能啊……”
“不管可能不可能,天子入世便能引發這般風雲,所以我們就要對外宣稱是天子入世了,這是個我們入手江湖的好機會。告訴紫公子讓他現身吧,從江湖開始,去把我們失去的東西,一步步奪回來!”
皇都長安,金鑾殿中懸掛的四麵銅鐘紛紛作響,一個麵目和善的男子撣了撣身上的龍袍歎了口氣:“新開鬼道尚未查清,又有上古鐘鳴。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願蒼天鬼神庇佑新漢國運!”
“另,下詔給聽天監與黃泉觀,要他們合理通查此事,我要知道是法寶出世還是大能入世!”
“若是法寶出世,收!若是大能入世,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