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說道:“也有朝廷中人來找他問國策,但他隻說了一句話‘此生非吾身、來生大如意,如意貢王庭、世世奉吾尊’。每次有人來問,他每次都是用這話來對答,所以這話便流傳開來。”
“嗯,我說這些,諸位客官想必聽的雲裡霧裡,不知道我說這些有何用。那就繼續聽下去,嘿嘿,這聖童早已坐化,他坐化的時候口吐舍利,舍利失蹤,他留下一具金身,被府城一位善人請去,這才有了如今的爛陀寺。”
王七麟心裡一跳,果然,爛陀寺!
說到這裡茶博士又把話轉到了笑佛聖童身上,準備開展另一段故事。
王七麟給了徐大一個眼神,徐大點點頭問茶博士道:“你方才說了那麼多,也沒看出那爛頭陀聖童有什麼厲害之處嘛。”
茶博士笑道:“他可是厲害了,我說三天三夜說不完,不過我猜測我說了你們也不信,那我就說個能驗證的。你們是否知道中秋之前爛陀寺來了一位高僧?”
眾人點頭,茶博士傲然道:“實不相瞞,那位高僧便是爛頭陀聖童!”
“什麼?”王七麟大驚,“不是說那是一位海外聖僧嗎?”
茶博士說道:“說他是海外聖僧隻是爛陀寺裡和尚的胡言亂語,哼哼,他就是爛頭陀聖童,這點誰都知道,因為這聖僧個小如童子,麵貌也如童子一般,就與五十年前的爛頭陀聖童一般無二!咱們再來說笑佛聖童,這聖童也厲害著呢……”
笑佛聖童來曆神秘莫測,十幾年前並江發大水,一對老夫婦冒險想去江水中撈一點被水衝下來的家具牲口換錢,結果撈到了一個孩子。
這孩子坐在一塊枯木上隨滾滾水流而下,他在水中不害怕,被救上岸後麵對陌生人也不怕,一直笑眯眯的。
然後他開始施展一些神通,當時老夫婦貧困,家中斷米斷糧,笑麵小孩便告訴他們去一處河灣等著洪水經過。
洪水流經河灣水勢減緩,這裡的蘆葦叢中囤積了好幾具被洪水衝來的屍體,老夫婦嚇得要死,但他們心地善良,便將屍體拖出來想給它們入土為安,結果有一具屍體的家人找來。
這屍體主人是個員外,兒子到來後看到父親得以入土為安,而沒有曝屍荒野,他大為感激夫婦的仗義援手,一口氣給了他們十枚金銖,讓他們一家從赤貧轉為小康。
笑佛聖僧後麵還有一些類似舉動,最終撿了他的老夫婦去世,這時候一群紅衣喇嘛到來,他們自稱薩迦派法師,前來找轉世聖僧。
這時候笑佛聖僧主動從一個喇嘛懷裡取出一件僧袍穿上,跪謝老夫婦照顧之恩後,他便跟隨喇嘛離去。
現在就是桂花鄉的新聖童了,這聖童本是鄉村裡一個普通孩子,有一日忽然暈眩,醒來後他便說出某村裡兩個老人的名字,每隔多久,兩個老人便去世了。
類似的事又發生了幾次,他隔幾天就會突然暈眩,昏睡上兩天又會正常醒來。他每次醒就會提到名字,這些名字切實可查,就是俞蔭縣內的人家,這些人很快也會死掉。
如果這種事發生在其他地方,估計這孩子就要被當做妖孽附體給整死了,但他命好,俞蔭縣內自古就有出聖童的傳統,而且他說出名字的主人多數是老人家,老人去世是喜喪。
這樣百姓們就猜到,並不是這孩子說出誰的名字誰會死,而是他能看到閻王爺的生死簿,他在幫閻王爺點名呢。
從此他名聲大噪,周圍鄉村的人每逢他醒來便去聽他說出的名字,特彆是家中有老人或者有病人的,對此更是熱衷。
無他,早做準備耳。
昨天桂花鄉聖童又昏迷了,根據規律,他明天會醒來,醒來後便會說出接下來要死的幾個人的名字,所以今天肯定有許多人去往桂花鄉,也是這原因,茶博士得知徐大要去往桂花鄉後才會猜測他們是去找聖童。
當然他猜對了。
三人得知聖童明日醒來,便不再停留,歇息之後騎馬趕往桂花鄉。
駿馬狂奔,突然一陣‘六六六’在後頭響起。
王七麟一拍額頭才想起來:“把九六給忘了!”
九六甩著舌頭瞪著白眼拿出便秘的力氣狂追,四個小短腿撂的飛起……
傍晚,日落西山。
人家八月桂花香。
此時時值九月,序屬三秋。潦水儘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蕭瑟秋風中,桂花濃香撲鼻,王七麟縱馬行駛在鄉路上,他深吸一口氣,香氣沁入心脾。
嗅到這股香氣,他便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桂花鄉的整個秋天都飄蕩著桂花香,即使深秋桂花開始凋零,可香味卻不減分毫,家家戶戶已經采摘了桂花,品質最好的曬乾、品質次好的釀酒、次次好的熬糖,品相最差的則做香囊或者提煉香精。
此時鄉裡的旅舍已經滿滿當當,聞聖童之名到來的外鄉人可不少,三人找了好幾戶人家都沒有願意提供食宿的,這樣隻好直奔驛所而去。
桂花鄉的驛所修的還不錯,是一座紅磚青瓦房,屋頂還有琉璃瓦,夕陽餘暉照耀,光芒閃閃,煞是好看。
王七麟欣賞的看著這座院子,道:“這裡看起來比府城的驛所好多了。”
徐大道:“可能跟當地小印的姓有關。”
王七麟頓時反應過來:“姓武?”
“他叫武大三,原來是府衙的一個捕快。”
王七麟皺皺眉頭,這是根正苗紅的武家人啊?
三人騎馬站在門口,有一個漢子要出門,看到他們問道:“你們什麼人?知道這裡什麼地方嗎?”
王七麟將鐵尉印扔給他,漢子看了一眼‘咣當’一下子跪下了:“卑職桂花鄉力士姚八金見過鐵尉大人!”
聲音特彆響亮。
很快屋子裡飛奔出來一條光頭的漢子,他隔著好幾步來了個滑跪:“卑職桂花鄉小印武大三見過大人。”
王七麟下馬笑道:“武大人請起,不必如此多禮。”
門後的院子是沙地,鋪著細沙做練功房用,武大三這一記滑跪愣是拉出來一條刹車印!
謝蛤蟆饒有興趣的看著武大三,問道:“無量天尊,武大人修習的可是禦鬼之術?你所禦鬼魂,可不是個善類啊!”
武大三一怔,毫不猶豫又衝他跪下了:“請大人救命啊!”
徐大沉著臉道:“你命不久矣,知否?”
武大三起身又衝著跪下:“大人,請無論如何救——啊,大人的狗皮帽子好時髦啊!這莫非是府城現在流行的款式?”
坐在王七麟脖子上的八喵吃驚的看著他: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自己今天竟然碰到了一個能與自己媲美的下跪高手?
王七麟也看出來了,這武大三情況不對,他身上纏著一股灰蒙蒙的氣息,這是陰氣。
他們進驛所,武大三哭喪著臉又跪下了:“請諸位大人救命啊,卑職命不久矣!”
王七麟說道:“暫時死不了,先彆怕,說說怎麼回事。”
謝蛤蟆長袖一甩,將正北香爐後麵供奉的一個長條盒子卷了過來道:“你能做小印,全靠這個嗎?”
武大三激動壞了,跪在老道士跟前伸手要去抱他大腿:“道長救命、道長大能!道長絕對是世外高人,高啊,不是一般的高,您竟然一眼看出這問題所在,您救小徒的命啊!”
謝蛤蟆失笑道:“無量天尊,你可不是我徒弟。”
武大三腆著臉說道:“達者為師,道長修為通天、道術通達,當然當得一聲師傅的稱呼。道長師傅,您救徒兒一名,徒兒過往無知,為了追求正義、庇佑鄉民,而走上一條歧途,唉!”
他悲哀的長歎一口氣,接著又昂首挺胸:“但無論徒兒最終什麼結果,都不後悔當初的選擇!鬼祟四出、危機四伏,百姓日子苦啊,徒兒作為一個血性男兒,為了庇佑百姓應當竭儘全力,獻出生命,在所不惜!”
王七麟目瞪口呆,他看著徐大問道:“你們倆要不滴血認親試試?我感覺你們有血緣關係。”
徐大問武大三道:“你是否考取功名?”
武大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不曾考取。”
徐大向王七麟說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徐家耕讀傳家、詩書門第,家中子孫都有功名在身。”
武大三震驚的問道:“大人您不會也有功名吧?”
“什麼叫不會也有?”徐大不爽,“本官是秀才!”
武大三摸了摸錚亮的腦門,一臉茫然:挺禿然的,我咣當一下子就被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