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蛤蟆的麵皮抽動了一下,緩緩的說道:“逆乾!”
王七麟狐疑。
謝蛤蟆說道:“《周易-乾》有一句話,叫做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鹹寧。”
“這句話是說,乾卦所能推衍出的變化,與天道的變化是相符的,萬事萬物都有自當遵守的發展規律,這就是命。後麵一句話說的就是,萬事萬物各安天命、遵循天道的規律來運轉,那天下就會祥和安寧。”
“逆乾,就是忤逆天道,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奪命為己用的大邪術!”
“放到武威來的身上,便是他發現了魚汕汕這個姑娘的命格很富貴,有王後之命,於是他行逆乾邪術,將魚汕汕的命格強行奪為己用!”
“有一點你推測的很正確,武威來就是在折磨魚汕汕,俞寧縣的酷刑其實全用在了魚汕汕身上,沒有酷刑的時候他就會將魚汕汕的魂魄附著在牲口身上,讓屠夫去折磨她!”
“他的目的是讓魚汕汕痛恨自己的命運——當人受到痛苦折磨的時候,難免會懷疑自己的命運並為之厭惡,許多人就是這樣,當他們遇上命中的坎後會去質問老天爺為什麼讓自己這麼命苦。”
“如果魚汕汕極度痛恨自己的命運,她的命格就會被剝離出來,這時候武威來又發現了一個神獸就是螣蛇,他供奉螣蛇,祈求螣蛇將這份命運逐步轉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武威來才會在短時間內官運亨通,扶搖直上。如果不是你查出真相,那他最終很有可能完全獲取到魚汕汕的命格,擁有王者之命,未來不可限量!”
王七麟聽的震驚:“還有這樣的邪術?”
謝蛤蟆沉重的點頭:“不錯,相比之下泥犁劍陣又算什麼?煉泥犁劍是要挖掘大墓搜尋陰魂未曾離體的屍首,煉化屍首為劍,然後號令屍首的鬼魂為自己所用。但這害得是死人,逆乾呢?它害得是活人,而且往往是命格富貴的人!”
王七麟光聽一聽就覺得可怕。
一個人的命運被另一個奪取,這人還要被反複折磨……
難怪見多識廣如謝蛤蟆,得知這邪術後都驚呆了,哪怕十八層地獄都沒有這麼可怕。
所以說,最可怕的是什麼?不是鬼神是人心!
軫水蚓如此凶殘也不過是將人溺殺,武威來呢?他奪走了魚汕汕的命運還要反複的折磨她!
王七麟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武威來舒舒服服的死!
他們跟隨武興德到了府衙,這時候武興德進去傳話,找到武翰林和武景湛說道:“二位大人,王鐵尉已經在府衙外等候了。”
武翰林撫須道:“好,你引他去內堂,給他上茶,並告訴他我馬上過去。”
屋子裡除了他們父子還有一名抱著劍的老漢,這老漢年紀比武翰林大一些,麵容線條剛直、臉膛通紅,目光炯炯,他整個人就好像一把劍,腰背挺直如劍、氣質剛硬如劍。
看到武興德離開,這老漢不悅的說道:“翰林,你真要把吳威來交給聽天監?”
武翰林柔聲道:“三叔,這王七麟值得我們籠絡,你看見了,他昨夜竟然獨自斬殺了軫水蚓,如果不是你給我這消息,我絕不信他能做到這點!”
老漢一拍手中長劍說道:“他可不是獨自斬殺的軫水蚓,這小子身邊有一群好手,他有個手下背後的鏤神圖竟然是馬頭明王!還有個手下蠱術修為驚人,應當是金蠱女一脈的後起之秀,再就是他有玄貓和天狗助力,哼,有這樣助力,我武夜闌也能斬殺軫水蚓!”
武翰林苦笑道:“但是王七麟才多大年紀?而且他的手下雖多,卻都誠心誠意的受他調遣,這豈不是說明他能力更強?三軍易得一將難求,這王七麟就是個名將啊!”
武景湛也說道:“三爺,王七麟助手雖多,可對付軫水蚓的法子卻是他想出來的,而且最終也是他與軫水蚓一對一將之斬殺,我知道你不喜歡聽天監,但這王七麟真是個名將之才!”
武夜闌狐疑的問道:“名將名將,他就算是名將與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想要造反嗎?”
武景湛急忙揮手:“三爺不要亂說,我武家以信義傳家,早年曾對太祖起誓永生不反,所以怎麼會造反?我們籠絡王七麟,並不是為了咱們武氏,而是為了……”
武翰林道:“彆爭執了,我們籠絡人才自有道理,這王七麟就是個了不起的大才。”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讚歎一聲:“能斬殺二十八宿啊,厲害!”
武夜闌不服氣的說道:“第一,昨夜的軫水蚓不知怎麼受了重傷;第二,軫水蚓放出了所有法外化身失去助力;第三,法外化身遭遇屠殺讓他大為驚慌,他錯估了形勢,以為井外來了高手,所以才自斷一臂放出一個化身想以此去吸引這高手注意力然後自己逃跑,這導致了他本身的實力銳減……”
“總之,他的死有原因,並不是這王七麟以真本事將他斬殺的。”
聽到這話,武翰林父子對視一眼一起苦笑。
他們當然知道王七麟不是靠真本事斬殺的軫水蚓,要知道軫水蚓可是八品境的高手,如果王七麟能靠真本事斬殺他且不受傷,那他得是九品境甚至步入先天!
武夜闌見自己說不動兩人,便不悅的持劍而去。
武景湛無奈道:“三爺怎麼還是這個脾氣?他難道看不出來嗎?正是因為王七麟不靠真本事就能斬殺軫水蚓,所以我們武氏才要招攬他啊!”
武翰林笑道:“你三爺永遠都是這脾氣,他的劍術便是直來直去、剛猛非凡,為人自然也是如此。你大爺爺給他的評價完全正確,因心融於劍,故能極於劍!”
武景湛又說道:“但是三爺有一點說得對,我們不能隨意將吳威來這孽障交給王七麟,周愈畢竟曾經為大將軍效力過的,他離開朝堂也是因為給大將軍……”
“彆說這些,”武翰林搖搖頭道:“先去見王七麟,吳威來能保住儘量保住,他品性不行,可終究是個人才,唉,以後咱們會需要很多人才。”
武景湛皺起眉頭說道:“不錯,他的確是個人才,手段酷烈、執法嚴苛。但是他不像是個好色的人,怎麼會為了一個山野村夫的小妾,竟然去害死這麼一家人?說不過去。”
“走吧,等他恢複健康我們問出內情不就一切真相大白?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招徠王七麟,無論如何我們得以禮接待他,若能將他為己所用最好不過。”
武翰林一彈桌麵,身邊茶盞蓋子跳起,有茶水如一條白練般騰身而起,自動竄入他口中。
內堂是小公堂,一般是官老爺們議事和審訊重刑犯的地方。
王七麟與謝蛤蟆咬了會耳朵聽見武翰林父子的腳步聲,便一起站起來抱拳行禮。
武翰林滿臉洋溢著熱情笑容,他大步上前握住王七麟的肩膀說道:“王大人果然少年英豪,昨夜您的壯舉已經傳遍全城,我平陽府有你這樣一位鐵尉庇佑,實乃平陽百姓之福!”
王七麟抱拳道:“誤打誤撞,都是湊巧而已。”
武景湛向前,父子兩人輪番對他一頓誇,把王七麟誇的誤以為自己進了誇誇群。
最後還是他提到武威來,武翰林這才作恍然狀,招手讓人將他給拖了上來。
他特意介紹道:“昨夜我安排人手全城戒嚴,結果沒碰上軫水蚓,竟然發現了武威來大人這位逃犯,一切也算是天意。”
王七麟當時對武威來是下了重手,把這貨夯的很嚴重。
武氏估計以良藥治療他來著,但也不過才救回他一條命來,他整個人現在失魂落魄,一脫離人的扶持就萎靡倒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沒有一點往昔風采。
見此王七麟鬆了口氣,說道:“前兩天我一時衝動,下手有點太狠,險些把他給打死,真是好險!”
聽到這話武翰林父子對視一眼,俱麵帶驚喜。
他們覺得有門,王七麟看來也不想對武威來下死手。
結果他們聽到王七麟繼續說道:“讓他這麼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這人必須得送去天聽寺陰獄好好折磨上一些日子,然後再找魚鱗剮宗師給他執刑,至少要剮他九千九百九十九刀!”
武翰林一怔,道:“武大人與王大人有什麼血海深仇,竟導致您如此痛恨他?”
王七麟說道:“我與他沒有什麼仇恨,是國法要剮了他,他犯下了滔天大罪!”
武翰林詫異的問道:“滔天大罪?他為了美色害死一家四口人,著實罪大惡極,但是這用不著處以極刑吧?”
王七麟更詫異:“你們不知道他犯了謀逆大罪嗎?”
武翰林這是真的吃驚了,他問道:“王大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他怎麼會犯下謀反之罪?”
武景湛下意識問道:“他勾結前朝餘孽,意圖謀反?”
王七麟搖頭道:“不,他向鬼神獻祭活人,以此謀求鬼神庇佑而篡位皇權。”
武翰林失笑道:“這太玄奇了吧?”
王七麟招招手,謝蛤蟆將帶來的盒子打開,露出裡麵魚汕汕的頭骨。
武氏父子湊上來看向頭骨上的字,看後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均有驚異之色。
王七麟繼續說道:“你們或許知道,他修習有十八泥犁劍陣,對吧?這可是一套邪術……呃,你們不知道?”
武氏父子臉上震驚之色更濃。
王七麟不太相信他們不知道武威來修習泥犁劍陣這件事,連尹丁一個山村獵戶都知道這消息,權傾平陽的武氏怎麼會不知道?
武翰林厲聲衝武威來喝道:“武威來!告訴本官,你真的修習了泥犁劍陣這門邪術?”
王七麟又招招手,謝蛤蟆打開另一個盒子,裡麵是打碎的骨劍。
這骨劍是以亡人屍骨煉化而成,所以練泥犁劍陣又被叫做煉劍,因為這門邪術有個很重要的過程就是將人屍煉為骨劍。
王七麟決定再爆個猛料,道:“不止如此,他還練有一門大邪術!”
“什麼?”
王七麟正要說出‘逆乾’二字,謝蛤蟆突然甩袖往外飛去:“無量天尊,雕蟲小技!孽障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