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丁撚起一張草紙包了幾個剛出爐的滾燙大饅頭,說道:“我們家沒啥能看上眼的東西,就是這饅頭還不孬,大人您拿上回去嘗嘗。”
剛出鍋的饅頭確實很香,又白又軟,冒著熱氣很饞人,用不著什麼下飯菜,隻要配上一根陳年的鹹菜就能讓人吃的很帶勁。
王七麟生於鄉村,明白物價,拿到饅頭他摸出二十個銅銖拍下。
饅頭丁趕忙拒絕,謝蛤蟆上來說道:“你收下吧,我家大人從不沾百姓便宜,不吃百姓一粥一飯,一拿百姓一針一線。”
“可是這幾個饅頭用不上二十個銅銖啊。”饅頭丁說道。
謝蛤蟆撫須笑道:“無量天尊,價值多少無關緊要,我家大人給你這錢你收著就好。”
王七麟聽到這話懵了,他知道這些饅頭用不了二十個銅銖,他並沒有瞎大方,而是看這家饅頭做的不錯,想買上二十個銅銖的饅頭當晚餐。
如今讓謝蛤蟆這麼一說,他還哪裡好意思再去要饅頭?
祝凱幫腔道:“還不快謝過大人!”
兩口子跪地道謝。
這下子好了,王七麟就是有徐大那麼厚的臉皮也沒法再去要饅頭了。
於是他一出門抓著饅頭就開吃。
等徐大回來就沒得吃了。
謝蛤蟆也是這麼想的,從他手裡搶了倆饅頭,一手一個吃的香甜可口。
祝凱看懵了:鐵尉大老爺們日子過得這麼寒酸嗎?
八喵和九六跟著他要走,走到門口大黃狗把九六給截下了,它對九六使勁搖尾巴,拚命暗示。
九六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懵懂的看著它,絕對的狗中小蘿莉。
大黃狗激動的滴尿,它湊到九六屁股上去聞,九六趕緊坐下。
八喵走出幾步發現九六沒有跟上來,它回頭一看大黃狗貼到了九六屁屁上頓時原地爆炸,隻見它尾巴一甩來了個螺旋升天,翻身飛躍過去騰空就是一記喵喵拳。
大黃狗呲牙,八喵用後足撐地站起來抖了抖剛貼好的秋膘,接著弓腰往前伸出前腿擺出個奔雷手文泰來式的拳架。
九六趕緊伸出一個爪子勾住它的胖脖子:算了算了,喵哥給我個麵子,留它一條狗命。
八喵這邊卻是殺心大起:守著喵爺撬喵爺的牆角,這踏娘的光腚打老虎,一不要臉二不要命啊!
它給九六一個嚴厲的眼神示意它讓開:它的狗命喵爺要定了,今天誰也救不了它!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王七麟看到它們倆待在門口不走,便回去拎起八喵頸後皮將它提走了。
八喵:“媽嗷!”
出門後他給謝蛤蟆使了個眼色,謝蛤蟆點點頭猛的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然後隱入巷子裡一處黑影中。
他們回到驛所,景明還沒有回來。
胖漢子說道:“看天色,景大人今晚怕是不回來了,應該會直接留宿在鄉下,這樣我安排一下大人們的食宿行嗎?”
王七麟點點頭表示可以,他對祝凱說道:“你趕緊給我洗一根鹹菜。”
後麵趕進來的謝蛤蟆補充道:“再來兩瓣蒜。”
祝凱忍不住說道:“大人,我們大柳樹鄉雖然是個鄉下小地方,但也有館子,咱們待會下館子就是。”
王七麟拒絕:“這剛出鍋的饅頭很香,比燒雞鹵肉還要好吃,你趕緊去給我拿鹹菜就行。”
徐大快回來了,他們得趕在徐大回來之前吃掉。
果然,他們緊趕慢趕剛吃完大饅頭,徐大挺著胸回來了。
王七麟看到他的胸口吃驚了:“一會不見,你胸肌怎麼變得如此誇張?”
徐大得意洋洋的從中取出來兩大包的饅頭。
他先去買了饅頭才回來的。
力士遊星們去準備酒菜了,徐大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道:“七爺你猜我打聽到了啥?”
“祝凱帶咱們去的那戶人家,不是丁酉大的家?饅頭丁夫婦不是丁酉大的爹娘?”王七麟過來摸了個饅頭分給九六和八喵。
徐大驚訝:“你怎麼知道?”
王七麟冷笑道:“這幫人把我當傻子糊弄呢,饅頭丁夫婦說兒子丟失十餘日,他們找了十餘日,可是看他們氣色卻很紅潤、精神卻很抖擻,這是丟了兒子的父母該有的樣子嗎?”
“還有我在院子裡走過一圈,大概的看過他們家布局,向陽的房間裡沒有書房,這是個養著書生的家庭該有的樣子嗎?”
“再者當丁酉大出現的瞬間,夫妻兩人不假思索、什麼疑問都沒有,直接撲上來開始嚎啕大哭,這是個爹娘看到走丟的兒子再回來該有的樣子嗎?”
徐大欽佩的伸出大拇指說道:“七爺你是真牛逼。”
王七麟皺眉看他,他總感覺這不是什麼好話。
徐大接著說道:“但你這次可看走眼了,嘿嘿,饅頭丁夫婦就是丁酉大的親爹娘!不對,親爹不是親娘,現在的丁氏是饅頭丁後娶的媳婦,丁酉大的親娘在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了!”
王七麟一怔,踏馬的!
徐大又說道:“但丁酉大卻不是饅頭丁夫婦撫養大的,丁氏不能生育,為人善妒,丁酉大小時候又聰明伶俐,她看到這孩子就上火,所以將他給趕去了饅頭丁父親家裡。”
“也就是說,丁酉大從小跟著爺爺過活,前兩個月他爺爺過世了,然後才回到家裡!”
王七麟要問,徐大擺擺手繼續說道:“有意思的在這裡,丁酉大回到父母身邊不過兩個月就丟失了。知道他怎麼丟失的嗎?”
“當然知道,我會算命嘛。”王七麟說道。
徐大愕然道:“七爺你還會算命?我怎麼不知道?”
王七麟上去給他一拳:“你他娘知道老子不會算命,那你問個屁?直接說答案,你問我難道我還能算到答案?”
徐大訕笑道:“好吧,我找到一戶跟饅頭丁家有矛盾的人家,你猜啊不,這家人說丁酉大可不是自己走丟的,他是被人買走的,或者說,他是被他親爹娘給賣掉的!”
王七麟被這話給震驚了:“吾糙?”
謝蛤蟆拍拍手道:“看來這兩口子藏了不少事呀,咱們今晚有事乾了。”
入夜,寒風肆虐,天氣開始很冷了。
這時候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有老婆的摟老婆、沒老婆的摟貓摟狗,百姓們藏進了被窩裡,整個大柳樹鄉陷入一片黑暗沉寂。
八喵出現在屋子裡,它指了指客房對麵的臥室,站起來貼在窗口做凝視狀。
王七麟說道:“對麵有人在監視著咱們呢,哼哼,這驛所也有問題啊。”
徐大沮喪道:“七爺,這整個平陽府的聽天監怎麼被人滲透的跟它娘漁網似的?”
王七麟道:“錯了,不是聽天監被人滲透,而是各個權力機關都被勢力收買了,這很正常,整個平陽是武氏天下,大小驛所給武氏賣命或者給其他勢力賣命很正常。”
謝蛤蟆沉聲道:“小印景明恐怕並沒有去鄉下抓鬼,他可能去什麼地方搞鬼了。”
“會不會將丁家人給滅口?”徐大突然想到這件事。
王七麟搖頭:“不會的,咱們已經帶著丁酉大回答家裡,如果此時再把他們一家滅口,豈不是擺明告訴咱們這大柳樹鄉有問題?現在想個辦法,咱們得在不驚動對麵的情況下出去。”
謝蛤蟆指向客房後窗。
可是後窗狹小,王七麟推開後出不去。
謝蛤蟆笑了笑,他整個人很瘦削,像泥鰍鑽洞一樣輕鬆自在的鑽了出去。
他繞過客房去臥室和門房操作一番,回來打開門說道:“現在監視的人都入睡了,睡得很熟。你就是去乾他們一頓,他們也不知道自己遭遇什麼。”
徐大斟酌著用詞:“你說的這個乾?”
“就是這個乾。”王七麟給他當胸乾了一拳,“還耍嘴皮子呢,趕緊走。”
三人一貓一狗出門,穿牆過戶直奔饅頭坊。
路上徐大沉默了好一會,最後忍不住問道:“七爺,你說的這個耍嘴皮子是我理解中的那個耍嘴皮子嗎?”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