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二十!”
“無需如此,本官不興酷刑,你給他掌摑二十吧。”王七麟淡淡的說道。
徐大抓起敬銀堂的衣領,紮馬步左右開弓……
圍觀鄉民看呆了,有人低聲道:“這位大人是不是那個叫武威來的?”
“這麼年輕,這麼厲害,八成就是他!”
“可武威來不是俞寧的知縣嗎?怎麼來咱俞水縣了?”
鄉民討論聲中有幾個老頭匆匆忙忙擠了進來,他們進來後跪下叫道:“大人手下留情!”
“大人高抬貴手!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大人為何手段如此殘酷?”
景明也趁機昂起頭道:“王大人,玉帥行事溫和,不喜殘酷嚴苛,你對待百姓的手段,為何恰恰與玉帥行事準則相悖?”
王七麟冷冷的說道:“因為玉帥不知道你們竟然行逆乾邪術來迫害我新漢學子!”
景明嘴角抽了抽,惶恐道:“大人這是說什麼?卑職不懂!”
王七麟舉手示意徐大停下,說道:“好,我問你,丁酉大是怎麼變傻的?”
景明道:“是、是與夥伴們玩鬨時,從樹上摔下來摔到了後腦勺……”
“閉嘴!”王七麟嗬斥,“這等謊話不要再說了,饅頭丁,你給我出來,你說,丁酉大是怎麼變傻的?”
饅頭丁畏畏縮縮的走出來下跪。
敬氏幾個老漢一起看向他,他身子哆嗦的跟篩糠一樣:“回、回稟官老爺,草民草民,草民草民……”
王七麟道:“你彆害怕,本官先告訴你一句話,本官乃是聽天監鐵尉,聽天監是天子近衛,欺瞞聽天監之罪與欺君之罪並行,你知道欺君之罪是什麼懲罰嗎?”
饅頭丁使勁搖頭。
王七麟站起來摁住桌子往前探身說道:“誅九族!”
饅頭丁頓時萎靡在地,他驚恐的看著王七麟,猛的又跪起來叫道:“我家兒子是被人打成傻子的!有人打他,一共、一共五個娃打他!”
“哪五個娃?”王七麟問道。
饅頭丁說出五個少年的名字,徐大帶著一個力士一個遊星去抓人,很快將五個少年給抓了上來。
五個少年大的十二三歲,小的十來歲,也就是說兩年前他們毆打丁酉大的時候最小的才七八歲。
少年們欺負同齡人的時候可以依仗家世無所畏懼,但來到公堂看到自家長輩跪了一地、麵前有個黑鐵塔似的大漢麵無表情死盯著自己,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往老人們身邊跑:
“爺爺。”“二爺。”
審訊這些少年最簡單,徐大一瞪眼,他們便老老實實交代事實。
儘管鄉裡人多數已經知道這事實,可是如今再從孩子們口中聽一遍真相還是感到憤怒。
王七麟站起來走下公堂說道:“丁酉大腹有才氣如火樹銀花,他未來本是朝廷棟梁,結果竟然讓你們幾個鄉野孩子給打成傻子,知道朝廷因此有多大損失嗎?”
敬氏族老跪走向前道:“請大人開恩,他們都是孩子,那時候不懂事……”
“停下,”王七麟皺眉,“他們是孩子,那丁酉大不是孩子嗎?我給他們開恩,那他們對丁酉大開恩了嗎?”
敬氏族老咬牙道:“那大人說該怎麼辦?”
王七麟說道:“很公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五個將丁酉大打傻了,那本官將他們打傻了。”
他對徐大點點頭,徐大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然後拎起了狼牙棒。
五個少年聚集在一起嗷嗷的哭,膽子小的褲腿已經開始往下滴答水了。
敬氏族老叫道:“這不行,大人!這不合王法,不合王法!”
王七麟咳嗽一聲,擺出氣焰囂張的架勢:“本官說的話,就是王法!怎麼,我聽天監辦案,你們敬氏不服氣?徐大人,動手給我打,打到變成傻子為止!”
徐大伸出燒餅大的手就去抓少年,就跟老鷹抓小雞一樣,一下子逮到一個。
那少年哇哇大哭,很快有一股臭味彌漫開來。
少年親爺爺忍無可忍,跳起來要來搶人。
王七麟默誦劍訣出劍,飛劍如閃電,一劍戳入老頭肩膀!
這些熊孩子這麼囂張都是家長寵的,所以他下手毫不留情:這就是溺子的後果!
老頭慘叫倒地,王七麟厲聲喝道:“誰再敢衝撞公堂,斬立決!”
他又怒視族老道:“實話實說吧,丁酉大壓根不是被這五個熊孩子打傻的,他是命被人換掉了!罪魁禍首另有他人,我現在要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要麼你們把他的身份說出來我去找他,要麼你們就包庇他,他將你們五個孫子打成傻子!”
敬氏族老沒聽懂他的話但明白他的意思,叫道:“大人明察啊,我們真不知道什麼罪魁禍首……”
“景明知道,但他不說。”王七麟適時的給他指了條明路。
敬氏族老立馬竄上去,直接給景明跪下了:“小明,你知道什麼你快說呀!二叔求你了,你趕緊說!”
“二叔知道你娘的事是咱家裡不對,二叔一直想把你添進家譜裡的,你說呀,你把王大人要知道的話告訴他,以後咱家裡的事我都聽你的,你趕緊說!”
景明悲憤的看向王七麟叫道:“王大人,你好卑鄙!”
王七麟驚呆了,他上去先給了景明一個大耳瓜子:“你們奪取丁酉大的命途,然後你說我卑鄙?你們敬氏有臉說彆人卑鄙?這狗都不放的臭屁你怎麼能有臉說出來?!”
他伸手指向義塾所在的正北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啊?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無類義塾!是柳誡先生草你娘的從無到有、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出來的義塾!”
“在那裡上學的都是什麼人?都是想靠念書改變命運的窮人!他們寒窗苦讀、懸梁刺股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可付出那麼多,你們這些臭不要臉的草你娘的用一個邪術就把人家好不容易改變的命運給搶走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呢?不光搶走人家命運,還把人變成傻子!”
“你們讓柳誡先生泉下有知,他怎麼能瞑目九泉?!告訴你們,這案子已經不隻是鬨到朝廷,還傳遍了九幽!柳誡先生已經咆哮地府,你們繼續執迷不悟,那將生無可生、死無可死!”
王七麟抓著景明衣領將他拽了起來,跟拖死豬一樣拖拽出去:“還有你,你給我好好看這片天地!你們敬氏以為自己是這裡的皇帝?以為自己可以遮天瞞地、呼風喚雨?狗屁!”
“知道敬玉川什麼下場嗎?他已經墮入畜生道了,永生永世,不得為人!”
“不能這樣,”敬銀堂猛的大叫一聲,“這事不關玉川,不是他選的、是我給他選的,是我一時昏了頭慫恿景明犯下大錯!”
王七麟看向景明,景明麵色慘淡的問道:“這個案子,真的鬨得這麼大?”
“不錯,所以死鴨子嘴硬一點都沒用,你繼續堅持保密,隻會以全族來給真凶陪葬!”
敬氏族老衝景明喊道:“你就把背後凶手說出來吧,明啊,你說吧!”
景明流下眼淚,但他笑了起來,說道:“敬玉川那孩子,他失蹤後就是被墮入了畜生道?據我所知,若是我們說出真凶、說出事實,那因果與敬玉川無關,他可以離開畜生道重回人間!”
王七麟皺眉,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意思?
哪裡不對勁!
結果這時候敬銀堂猛的竄起來喊道:“是武氏!我知道,是武翰林找周仙人來做的!他們想要讓我弟弟效忠於武氏,於是以此為條件!王大人,我告訴你真相了,你放了我兒子!”
我放你兒子?你兒子又沒在我手裡!
王七麟沒有理睬他,依然看向景明:“武氏?周仙人?”
周仙人的名字,竟然再次出現了。
景明笑道:“不錯,背後主使人是武氏、動手的是俞寧縣的周仙人,武氏為了架空楊左大人,將聽天監上下全數收服,所以就用這條件來收買我!”
“但你知道了有什麼用?你敢對武氏出手?你欺負我們可以,你敢對武氏出手?!”
王七麟鬆開手將他扔掉,冷冷的說道:“我沒有欺負過你們,你們是罪有應得。你們敬氏太囂張了,連換命這種邪術都敢碰!景明,你是聽天監的人,你應當知道這後果!”
敬氏族老呆呆的問道:“什麼後果?”
景明笑的越來越開心,說道:“二叔,你真是個蠢材!敬氏毀在你手裡也是活該啊!”
敬氏族老一怔。
王七麟也一怔。
什麼情況?
敬氏族老問道:“你瘋了嗎?你到底在說什麼?”
景明笑道:“我沒有瘋,我是終於得償所願了,我終於為我娘報仇了,高興!高興的語無倫次!來來來,二叔,我給你捋一捋!”
“王大人已經三番兩次提醒你們,敬玉川牽扯到的是一件大邪術,多大的邪術呢?驚動朝廷、震動地府這個級彆!”
“你知不知道一旦牽扯到這種邪術是什麼懲處結果?這會牽扯全族的!所以你們要想保住敬氏,就得堅決不承認咱們跟這邪術有關聯,這樣頂多推出那五個敬氏小蠢貨去頂缸!”
“可是你們為了保住這五個小蠢貨竟然承認了,具體來說是我很有學問、很聰明的好哥哥承認對案件知情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整個敬氏牽扯進這起重案了!”
“現在你有沒有明白我剛才為什麼一直不肯招出事實,而是要用敬玉川那蠢貨來刺激我的好哥哥來主動說出真相?很簡單,我不是你們敬氏的人,所以即使我與這起重案有關也牽扯不到敬氏全族!”
“如今我哥哥自己承認他們父子與這起重案有關,這就意味著整個敬氏與重案息息相關!你們想知道結果?仔細聽!”
敬氏族老和其他老人們反應過來,臉色變了。
這時候王七麟走上了公堂,他肅然掃視堂下,以鐵尉印猛拍桌麵厲聲道:
“並郡俞水縣大柳樹鄉敬氏聽判!爾等忤逆國法、瞞上欺下,行逆乾邪術迫害百姓,罪無可赦,依新漢律例,首犯與知情不報者當斬首示眾!敬氏全族——”
“流放三千裡!”
公堂內外都驚呆了。
敬氏族老茫然的看向王七麟,他下意識笑了起來,搖頭道:“假的,我聽錯了?”
王七麟冷漠的看著他們道:“案情與判罰會一同上報給大理寺與天聽寺再審,爾等無需擔心本官從中弄權,最終判罰結果以三司會審與天聽寺終審為準。”
“無量天尊,”謝蛤蟆歎息道:“老道友情提示諸位,準備搬家吧。你們真是不知死活,逆乾這等邪術都敢碰!真不知道該說你們無知好還是說你們膽大好!”
敬銀堂失魂落魄的撲向徐大說:“我隻是想讓川兒有個前程,我沒想這麼多,景明來找我和族老說有這個好事,我們就高興的答應了,誰知道他要害我們?怪他,都得怪他……”
徐大踢開他說道:“妓院漲價的時候,沒有一個嫖客是無辜的!這件事裡你們敬氏脫不了關係,所以你滾蛋!”
族中老人們已經知道後果嚴重,紛紛伏地痛哭道:“大人,開恩、求您開恩。”
徐大不耐,說道:“我家大人也是按國法判罰,你問景明就知道,這等案子不是我們能決定判罰結果的。”
族老絕望的坐在景明身邊,他伸手抓住景明的衣領說道:“你、你害敬氏?”
景明愉快的笑道:“是啊,我當年在我娘墓前發過誓的,一定要讓敬氏為自己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代價!可惜我本領不佳,無法憑自己本事一舉鏟除你們敬氏,不過還好你們一如既往的愚蠢,最終栽在自己手裡!”
他站起來自在的伸了個懶腰,說道:“很好,我的目的達成了,王大人,你抓走我吧。不過你們鬥不過武氏,這樣會有人保住我的,我頂多丟掉小印職位,絕不會死。”
說到這裡他衝族老笑道:“可是沒人會去保住敬氏,敬氏全族要流放三千裡了,不知道是往北還是往南?往北是去給匈奴和韃子屠戮,往南是去給毒蟲猛獸為食,兩條死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