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君子有修為在身,喝到熱水、鑽進被褥中後便緩過來了,王七麟將他和陸師給叫到一起仔細問了起來:
“你們在驛所門口鬨騰,趙榮生有沒有露過麵?”
“有,”陸師篤定的說道,“我們得知他有在賭場宿賭的習慣,隨即在淩晨給他下了套,等到趙榮生和我們找來的姑娘辦事後,我們兄弟趁機發難來鬨。”
“趙榮生問過我們怎麼解決,我們故意為難他,不肯解決這事,追到驛所門口大喊大鬨。”
“他們最後一次露麵是什麼時候?”王七麟再問。
陸師想了想說道:“昨日的辰時。”
王七麟算計一下,從昨日辰時到現在大約是十四個時辰多一些,丙師傅推測的死亡事件是十二個時辰到十六個時辰,兩相能夠對應起來。
他問過陸師又問黃君子:“你是在哪裡找到的被拐孩童?”
黃君子說道:“我托人調查了下九門,發現下九門在俞馬縣有個分舵,於是便在夜晚潛入他們分舵中,然後發現了一處地牢。”
“孩童們便被困在地牢裡,我擊倒了地牢中的守衛,帶出了一些孩童,將他們藏入了三星廟中。”
王七麟問道:“你怎麼不帶你的手下去攻擊他們的分舵,而是自己潛入其中?”
黃君子有些憂傷的說道:“他們沒有什麼神通,我有五行遁術,所以探查的活都是我來做。”
“這次我本想以土遁潛入這分舵中查看下九門的人員部署,結果我遁出去沒多遠,忽然麵前豁然開朗!”
“我直接遁入了他們地牢!”
王七麟無言以對,這什麼運氣?
遁入地牢中中也就罷了,黃君子出現後進入了一處牢房,嚇得幾個孩子嗷嗷慘叫。
地牢有人看守,守衛們聞聲抬頭正好跟他打了個照麵,黃君子一看沒轍,隻好遁過去當場撂翻了幾個守衛。
這樣他就沒法繼續探查下九門情況了,發現自己打草驚蛇,他果斷打開地牢天窗就近帶走狗寶子等孩童。
黃君子這邊實力太差,下九門有高手咬住了他,他隻能將孩童們安置在三星廟,自己外出去避風頭。
為了保護孩童,他便利用土遁和木遁之術去製造出了老廟鬨鬼傳聞,然後再一次給孩童們輸送食物補給的時候,黃君子發現自己被淨屍給追蹤了。
本來他有五行遁術,淨屍雖然能禦風而行,可是他一個土遁就跟老鼠鑽了地洞一樣,淨屍很難找到他的蹤跡。
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一個淨屍,是一群淨屍在圍剿他,這樣他一番折騰,最終還是被淨屍給抓了。
王七麟耐心的聽他說完,道:“你為什麼不去找我求援?”
黃君子無奈的說道:“當時天降大雪,交通不便,我沒法去找你。”
王七麟道:“你有五行遁術,還在乎天降大雪?”
黃君子愕然道:“你以為我的五行遁術能連著遁走上百裡嗎?阿七,你可能對我的實力,有過高的期待了。”
“那你當時不知道俞馬縣聽天監有問題吧?怎麼也不來聽天監求援?”王七麟再問。
黃君子肅然道:“你們官家的人,除了阿七你,其他人我誰都信不過!”
說到這裡他又自得一笑,說道:“等我被抓了送到這個驛所之後我就知道我的小心謹慎很正確,如果我來找趙榮生求援,怕是老母雞給黃鼠狼拜年,把自己當菜送!”
王七麟點點頭,皺著眉頭陷入苦思。
徐大說道:“七爺,咱們現在是不是應當趕緊去挑了下九門?”
王七麟擺手道:“不,暫時不能動他們。”
刑天祭太神秘莫測,聽天監在查、武氏也在查,卻沒有查到他們的具體訊息。
所以現在來看,下九門就是他們能聯係上刑天祭的唯一紐帶,他不能斷掉這條紐帶。
沉吟一番,他說道:“徐爺,你去告訴武方宅,讓他告知衙役和仵作們,絕不能走漏驛所滅門消息,但又要告知這些人驛所裡死掉三十二人這件事。”
“就讓他說,聽天監發現的三十二具屍體中除了三十一個驛所人員,還有一個是身份信息不明的外地青年。”
“另外,全縣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盯死各個縣城各個出口,防止下九門將他們手裡的孩童轉移出去!”
“前些天大雪封路,下九門分舵拐到孩子後隻能留在牢房裡,黃君子搶走幾個後他們立馬連同打通的聽天監一起去抓黃君子、找孩子,這是為什麼?”
“我猜他們現在孩童不夠,或者說刑天祭急著要孩童!”
“這樣咱們先封路,讓他們更加沒法子將孩童們送出去,憋他們兩天,到時候咱們接近下九門,想辦法加入其中,他們那時候一定著急將孩童送去給刑天祭,咱們順水推舟也就就能接觸到刑天祭了!”
他要儘最大努力穩住下九門,不能讓下九門知道救走孩童的黃君子已經落到聽天監手裡。
與此同時,他準備帶上謝蛤蟆和徐大去接近下九門,打聽刑天祭的消息。
得知他的決定後,謝蛤蟆沉吟道:“七爺,老道士覺得你的方向未必正確,驛所的事未必與刑天祭有關。”
王七麟無奈的說道:“我也知道,刑天祭手腕酷烈,嗜好將人碎屍萬段,驛所中人屍首齊整,按理說不是刑天祭下的手。可是,咱們並沒有線索,總不能隻呆在驛所裡分析吧?必須得有所行動了。”
謝蛤蟆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好。”
黃君子已經將下九門在俞馬縣的地址告知王七麟,第二天下午他們收拾齊整準備出發,但臨行前卻被武景湛給攔住了。
武景湛將王七麟叫去了衙門,指著一個鄉紳打扮的長須中年男子說道:“王大人,案子有點眉目了。”
“哦?什麼眉目?”王七麟大喜。
武景湛知道他心急,便簡單說道:“昨天本官查看了案情之後便用鷂子傳書給了府城和另外六縣,並通知天武門上下一起調查關於屍首完整卻變得乾枯的人,然後俞瑞縣捕頭送來一個消息,說他們縣裡前兩天出現過這樣的古怪屍首。”
他指向長須中年男子道:“剩下的便由這位戚員外與你細說。”
男子拱手行禮,說道:“學生戚南文見過王大人,武大人說此案事態緊急,學生便不以全禮相見,還請王大人恕罪。”
王七麟挺怵跟功名在身的讀書人打交道,禮節太冗雜了,所以聽戚南文這麼說他很是高興,急忙回禮道:“戚員外無須多禮,請速速將你知道的事情告知於我。”
戚南文說道:“事情得有月餘前說起,學生有三個兒子,其中長子與二子皆以成家,隻剩下一個小兒子。”
“學生這小兒子叫做戚小弩,他自幼還算聰慧,又喜歡詩詞歌賦、四書五經,所以學生癡心妄想,想讓他能考取功名,日後擇良機報銷朝廷,所以遲遲未給他訂下姻緣。”
“可是大約十天前,犬子身體忽然每況愈下,大風一吹便害了風寒,學生請來郎中為他診治,郎中說他身體虛弱、陽精虧損,導致寒毒入體而生病。”
“得知此事學生大為震驚,因為犬子身邊並無姑娘,他怎麼會身體虛弱、陽精虧損呢?”
王七麟沉聲問道:“是不是犬子身邊書童甚俊秀?”
戚南文搖頭。
徐大沉聲問道:“他是不是雙手靈活、喜歡夜讀黃書?”
戚南文還是搖頭,他說道:“不,犬子並無龍陽之癖、斷袖之好,也不懂自瀆之術。”
聽到這裡王七麟有點不耐煩了,這戚南文說是要直入主題,怎麼還是叨逼叨這麼多話?
而且叨逼叨這麼多話也沒啥意義啊,連個熱鬨也看不成。
他不動聲色的看向武景湛,武景湛悄悄的下壓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
戚南文繼續說道:“學生仔細詢問他,才得知連續幾天有一位俏佳人每到午夜來尋我犬子,二人起初談詩論賦,可是耳濡目染動了情,連續幾天兩人癡迷床笫之事,這才導致他身體虛弱。”
“得知此事,學生自然大驚,須知犬子臥房與書房俱在我家宅內部,若有外來女子進他房間,我家護院和門房豈有不知之理?而且這姑娘隻有午夜才來,她必然非人哉!”
“可是請大人須知,學生自小嗜讀《神異經》、《搜神記》等玄奇誌義,對談狐說鬼之事頗為感興趣,並不抗拒娶個女鬼或者妖怪做兒媳。”
聽到這裡王七麟總算有點興趣了,他希望王六五也能這麼開明。
徐大實在太了解他了,看到他抖擻精神就知道他想放什麼屁,便湊上去低聲道:“七爺,你可以引薦這戚員外跟我大叔認識,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對,總之他們倆在一起久了,大叔耳濡目染,估計也會希望你娶個女鬼妖怪啥的。”
王七麟嚴肅的點點頭,好主意。
他又擔心的問道:“戚員外一看就是地主,跟我爹怕是做不成朋友。”
徐大繼續給他出主意:“要不然大爺給你爹弄幾本玄奇誌義書籍看,培養一下他的興趣。”
“我爹不識字。”
“大爺識字啊,到時候大爺可以給他念。”
王七麟很感動:“好兄弟,以後我跟綏綏有了娃,認你當乾爹。不過你給他讀玄奇誌義的書就行了,彆給他讀黃書,我不想再有幾個後娘。”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而且一本正經,時而表情嚴肅、時而表情愁悶,弄的武景湛以為他們有啥發現了,對兩人的洞察力大為欽佩。
戚南文自顧自的說道:“當晚學生便帶護院們守護在犬子臥房外,結果到了半夜我們並沒有見到有人出現,可屋子裡卻憑空多了個姑娘的影蹤!”
“學生著急,帶著護院們衝入屋內,這時候一個妖嬈姑娘從犬子床上跳下,她迅速變小,最終鑽入床下消失不見。”
“學生帶護院們將床鋪給掀開看了個仔細,卻什麼都沒有找到!大人,您說這事不是怪了嗎?”
“更怪的事情發生在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