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多山抿了抿嘴,似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七麟冷笑一聲,有貓膩!
馮多山最終歎了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大人,草民的內人是青樓女子。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上午時候我家兄弟說過的一句話。”
“當時斷頭將軍上門來要錢,可我家的錢已經全用來給草民娶妻了。”
“實際上那些錢便是用作給草民內人贖身所用,她出身青樓,最會與人逢場作戲,所以哄住了斷頭將軍!”
王七麟恍然,這個理由倒是說的過去。
馮多山繼續說道:“又有一次斷頭將軍獨自來偷情,我們抓住良機設下陷阱,在給他準備的酒水菜肴裡下了毒,趁他毒發的時候一擁而上將他腦袋給砍了下來!”
老甲站起來昂頭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砍的他腦袋,大人若要追究責任,那就把我給我定罪便是。”
“殺人者是我,與其他人無關!”
馮多山嗬斥道:“老甲,你閉嘴,給我跪下!”
他又失魂落魄的看向王七麟,道:“因為這斷頭將軍,我們這許多人的一輩子都給毀了。內人雖然是被我指引去勾引斷頭將軍,可她卻覺得自己不守婦道。”
“另一個我們誅殺斷頭將軍的時候,內人就在跟前,斷頭將軍臨死前不改猙獰,他凶殘的說死後不會放過我們,一定會化作僵屍來將我們撕扯為碎片!”
“內人在愧疚和驚恐之中無法再正常生活,決定終生常伴青燈古佛!一來給我們賣掉的孩子祈福、給我們恕罪,二來也想以此化解斷頭將軍的怨念,讓他早日歸於地獄去轉世投胎!”
謝蛤蟆冷冷的說道:“這種人怎麼肯老老實實去地獄?他無法轉世投胎了,以後遭受過地獄刑罰後,怕是會永墜畜生道。”
馮多山恭謹的向他磕頭,道:“道長所言極是,這斷頭將軍死後屍身不腐,七日回魂的時候更是詐屍。”
“幸好當時我有所防備,去上原府找聽天監報案,聽天監時任鐵尉衝峰道長及時援手製住了他的屍首,並且教我設下了這蝜蝂大陣,將它鎮壓在地下,永世不得翻身!”
王七麟問道:“這大陣是出自我聽天監手筆?”
馮多山道:“不錯,正是當年衝峰道長所傳授,不信大人您可以回去查閱你們聽天監記述詭事的典籍,草民是親眼看著道長寫下此事的,他一定記錄了此事,也記述了這蝜蝂大陣。”
王七麟問道:“那為什麼先前你不說出實話?”
馮多山苦笑道:“王大人,無論如何草民也是殺人了,這種事必然是能瞞一人瞞一人。”
“再者,家醜不可外揚啊!”
老甲說道:“最主要的是我們哪敢在外麵說這事?這位道爺說的一點沒錯,蝜蝂大陣要借百姓陽氣,所以我們將斷頭將軍埋下後,便在棺材上建起這裡最主要一條道路,就是要讓鄉鄰們日日夜夜的踐踏此路。”
馮家營隔著上原府很近,王七麟給於夢中吩咐一聲,讓他案牘庫去把四十多年前的詭事錄給拿過來,他要看看當時的記述。
天色不早了,馮多山吩咐廚房給他們準備酒席。
王七麟問謝蛤蟆道:“道爺你怎麼突然來了?”
謝蛤蟆說道:“你出來了一天沒有回去,老道士猜你遇到了麻煩事,於是便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王七麟豎起大拇指道:“道爺肯定能幫上大忙,今天您這逼裝的漂亮。”
翻車道長成功扳回一局。
謝蛤蟆得意洋洋的說道:“老道士行走江湖多年,絕對的經驗豐富,市井小民對付起來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隻要你讓他們拜服,他們就很簡單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七麟點頭:“道爺不必多說,懂的都懂。”
“對了,九六和八喵呢?”
白狗黑貓不見了。
王七麟說道:“我得出去找找它們,白天時候我誤會了九六,嚇唬它來著,它是不是被我嚇的離家出走了?”
馮家仆役端上酒菜,馮多山招呼道:“王大人快請上座,您這是要去哪裡?”
王七麟說道:“我家的貓狗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去找找它們。”
馮多山笑道:“大人準備上席吧,我在村裡喊一聲,馬上就知道它們在哪裡。”
果然,不多會後有個青年急匆匆跑來說道:“那隻黑貓和白狗在滿村裡溜達。”
馮多山說道:“好,沒出咱們馮家營就好。這樣,你找串魚、找點肉骨頭喂給他們,明天去找賬房拿五斤小麥。”
青年高興的跑回去了。
於夢中帶著徐大和詭事錄一起回來,王七麟打開詭事錄,於夢中說道:“王大人卑職先前看過了,確實有相關記錄。”
詭事錄都是用羊皮紙硝製而成,像上原府這樣地方的聽天監案牘庫還養著讀書小鬼,由小鬼來驅趕蟲鼠、保護書籍,所以保存的很好。
翻過一張張柔韌結實的紙張,王七麟確實看到了關於斷頭將軍和蝜蝂大陣的記述,後麵有鐵尉印也有衝峰道長的名字,準確無誤。
見此王七麟合上詭事錄交給於夢中道:“行了,吃飯,吃完飯那鬼應該也出來了,咱們去把它給滅掉,這樣你們馮家營的詭事就算解決了。”
馮多山激動的抱拳說道:“多謝大人開恩出手!”
“不過,”他話鋒一轉又露出為難之色,“這斷頭將軍怨氣極大,怕是難以對付。”
徐大不樂意的說道:“把它給慣的!這狗東西搶人錢財糧食、侮辱人家妻女,它憑啥死後有怨氣?”
老甲大聲道:“不錯,這位大人說的好!”
王七麟道:“本官正好要試一下新上手的絕學,就算它是厲鬼,本官今夜也要誅殺它!”
他們正要推杯換盞,王七麟忽然感覺小腿被什麼撞了幾下,他低頭一看,一個毛茸茸的小黑球‘墩兒墩兒、墩兒墩兒’的在蹦躂。
八喵的小尾巴。
王七麟悄悄撈起它來,笑道:“你們先吃飯,本官去解個手。”
他出去之後放出小黑球,小黑球立馬帶著王七麟往莊子西北走。
幾乎在莊子西北角上出現一個地洞,有泥土不斷往外飛濺。
王七麟快步走過去,八喵從地洞裡鑽了出來扔給他一樣東西。
一截枯骨。
手臂上的肱骨。
王七麟皺起了眉頭。
莊子下還有屍體?這次是已經腐爛隻剩下枯骨的屍體?
王七麟對它們招手,它們爬上來後並沒有跟隨離開,九六又換了好幾個地方刨了起來。
八喵站起來指了指他手裡的肱骨又用前爪做環抱姿態,並衝他點了點頭:
像這樣的東西還有一大堆!
王七麟心裡隱隱約約的浮現出一個猜測,隨即點頭表示明白,帶上八喵和九六回到屋子裡。
馮多山不知道說了什麼,屋子裡一片歡聲笑語。
徐大笑的尤其淫蕩。
王七麟抓著他耳朵轉了兩個圈,低聲道:“回去喊人,把弟兄們叫過來,圍住馮家營!”
徐大不動聲色的露出一枚鳴鏑。
王七麟搖頭。
徐大便站起來說道:“輪到大爺出去解手了。”
他放出隨身攜帶的冥鴉,很快又回來。
毫無破綻。
沒用多會的時間,辰微月肆無忌憚的飛了進來。
他估計正準備跟媳婦你儂我儂,結果被強行拉著加了班,對於這種福報他毫無興趣,所以拉著一張死人臉。
見此王七麟知道馮家營已經被包圍了起來,便一拍桌子說道:“今晚這頓飯不好吃了,馮善人、馮老爺,這東西怎麼回事?”
他將枯骨拍在了桌子上。
馮多山先是一臉茫然、隨即麵露驚駭:“這是、這是人骨?天老爺!這是人的手臂骨?”
見此王七麟冷笑一聲:“大善人,咱們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麼聊齋?坦誠點不好嗎?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馮多山震驚的叫道:“請問大人是什麼意思?草民實在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王七麟伸手在虛空點了點,說道:“好,你嘴巴夠嚴實,但本官你所有弟兄還有這整個莊子的人嘴巴都很嚴實!”
“先把這些人隔離開進行審核,去找佛堂裡的老夫人問話,還有通知竇大春帶衙役過來看住全村,本官不信審不出個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