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楙急忙說道:“微臣不敢,微臣本意不是這樣,而是說——這件事裡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禮部另一名侍郎周俊走出來說道:“是不是有誤會,讓聽天監仔細查查不就清楚了?諸位大人,對不對?”
一名大學士走出來說道:“周大人此言差矣,大威排幫從龍有功,維持長安府百姓安寧亦是有功,對這等忠誠老實的有功之輩進行貿然查處,怕是不妥吧?”
另有一名監察禦史遲疑的說道:“陛下明鑒,禮部侍郎徐大人剛才所言極是,這大威排幫坐擁天下水道輕易就能生財有道,他們怎麼會為了一點錢去違反國法?”
“可能不是為了錢?”周俊猜測道。
徐楙扭頭怒視他,提著拳頭想要上去錘他。
大威排幫是一個大幫派,涉及到的利益集團眾多,但是天下排幫更多,給長安城供貨可是個肥差,所以想要插手這筆生意的人也多。
大殿之上開始吵鬨。
太狩皇帝饒有興趣的聽了一會,然後覺得煩了開始皺眉。
百官雖然在吵,可是每個人都在偷偷的觀看皇帝,他一皺眉眾人立馬閉嘴。
這就是帝王之威。
太狩皇帝想了想說道:“萬公公,你這人最喜歡小道消息,長安城內有個風吹草動、雞飛狗跳都瞞不過你的耳目,所以在這件事上朕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一聽這話,徐楙鬆了口氣。
這波穩了。
萬公公掌控的黃泉監與青龍王的聽天監最是不對付,凡是聽天監讚同的黃泉監就會反對,凡是聽天監反對的黃泉監就會讚同,所以隻要萬公公開口,聽天監肯定沒法再查大威排幫。
這時候萬公公從幕後走出來,規規矩矩的跪地叩頭:“陛下明鑒,奴才起於市井之間,平日裡確實會打聽點小道消息,但那也隻是給自己當個樂子,奴才的消息可不能登大雅之堂,更不能用來影響朝政。”
徐楙微微皺眉,這話不是很到頭吧?啥意思?
太狩皇帝也奇怪,說道:“那你沒有話說?”
萬公公深吸一口氣道:“奴才有話說。”
徐楙微笑,來嘍來嘍,黃泉監開懟聽天監嘍,看熱鬨,豎起耳朵看熱鬨。
萬公公接著說道:“正如奴才先前所說,奴才出身於市井,最了解市井小民的喜怒哀樂。百姓們不怕穿不暖吃不飽,不怕生病無藥治,他們最怕的是家破人亡。”
“特彆是孩子,陛下,奴才是個無後之人,但家裡有個侄子,奴才這侄子腦袋瓜不是很靈,原因便是小時候曾經被人用蒙汗藥給迷了心智拐走了。”
“陛下不知當時我家裡有多崩潰,我那弟弟為了找回孩子四處奔走、四處花錢磕頭,最終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來,而就在尋找他的過程中,我們那家已經散了一半!”
“所以奴才認為,事情涉及到拐騙孩童婦女對百姓來說乃是家破人亡的大事,不能姑息,若聽天監已經掌握大威排幫犯罪證據,就應當讓他們去查。”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而且,除惡務儘!”
徐楙呆住了。
他以為有熱鬨可以看,結果來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熱鬨就是他家在家破人亡……
太狩皇帝點點頭道:“萬公公這番話確實說到人心坎裡了,青龍王聽旨!”
青龍王上前行禮:“微臣接旨!”
太狩皇帝說道:“拐賣婦女孩童是曆朝曆代大罪,聽天監若有所察,那便追查到底。但是,此案涉及我大漢功臣,務必要小心和嚴謹,決不能冤枉好人!”
青龍王說道:“臣領旨。”
他退入龍柱陰影中,看向萬公公的目光充滿迷惑。
滿朝百官看向萬公公的目光都充滿迷惑。
這不是黃泉監的作風!
徐楙的紅臉膛變成了白臉膛,他使勁的呼吸幾口氣,猛然身軀一軟倒向旁邊的周俊。
周俊趕緊讓開……
大殿裡頭有點亂了。
招待寺這會也有點亂,侍衛們成隊的趕往大門,有人在喊‘抓到一個刺客’。
王七麟的窗戶朝向後花園,他看不到大門口,於是改成去徐大房間。
推開門後他又改成去沉一他們的房間,沉一正坐在蒲團上參禪,雙目緊閉、麵容肅穆,真是一個俊秀和尚。
徐大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嗑著瓜子幸災樂禍的笑:“哪裡來的傻刺客敢到招待寺來行刺?”
王七麟抓走半把瓜子,道:“扯什麼犢子?我不就在這地方被刺殺了?說的這裡好像固若金湯一樣。”
徐大說道:“現在加強了防護,確實固若金湯。”
樓下有小二急匆匆走過,一名官員攔住他問道:“小二哥,哪裡來的刺客?”
小二說道:“回稟大人,小人不清楚,好像是從地裡被揪出來的。”
正在嗑瓜子的王七麟和徐大愣住了,他們倆麵麵相覷:
“不會是阿黃吧?”
“阿黃來這地方乾什麼?不能,不能是他。”
話是這麼說,王七麟翻身從窗口跳了下去,直奔招待寺大門而去。
招待寺大門口正是一場激戰,一隊侍衛列隊出擊,刀槍劍戟齊全。
旁邊有人喊道:“大膽刺客,還不束手就擒?”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王七麟耳朵裡:“本公子不是刺客,都與你們說過了,我是來找王七麟王大人的!聽天監銅尉王大人!”
又有醇厚好聽的聲音響起:“這人是來刺殺王七麟大人的,不能讓他跑掉,抓住他,拒捕則殺!”
一聽這話王七麟跑的更快了,人未到先開口:“誤會誤會,這是本官一個朋友!”
侍衛們並沒有因為他到場而放鬆警惕,又有一隊衛兵趕來,他們雙向包圍了黃君子。
黃君子怒氣衝衝,無能狂怒。
王七麟與侍衛長交談,侍衛長很不高興:“王大人您應當知道招待寺是什麼地方,要進入這裡,就得堂堂正正的從門走,該登記就要登記、該通報就要通報,這用遁術從地下鑽算什麼事?”
經過之前的刺殺事件,招待寺內布下了禁法大陣,像是結界和一些道法在這裡就不能用了。
所以黃君子也是倒黴,他的五行遁術這次遇到了天敵,鑽到牆邊就讓人給發現了,差點沒讓人給宰了。
王七麟向侍衛道歉,拉著黃君子的胳膊說道:“我這手下是鄉下人,從小地方來的,第一次來長安府,所以犯下大錯,還請大人諒解。”
看到他認錯態度好、姿態低,侍衛長沒有再為難他們,揮揮手帶兵撤走。
王七麟看向周圍,先前那醇厚好聽的聲音有問題,這人故意曲解黃君子的話,如果侍衛們被他的話誤導了,那估計如今他就要給黃君子收屍了。
黃君子陰沉著臉說道:“沒想到本公子與你們漢朝禁軍的第一次交手,竟然是在毫無敵意下展開,哼哼,也就本公子此時對他們沒有敵意,否則……”
“否則你早死了。”王七麟沒好氣的說道,“大白天的你跑來乾什麼?”
黃君子爭辯道:“但是本公子起碼沒有輸,更沒有投降,而是與他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要不是你來的快,本公子還要與他們血戰三百回合。”
王七麟說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來的路上,看到禁軍的神臂營被調動了,用不著三個回合,他們能在你身上插上三百支箭!”
神臂營是新漢禁軍中的神射手,所用的弓弩叫做神臂弓,所以他們被稱為神臂營。
塞外各族沒少吃神臂弓的苦頭,聽到神臂營名頭,黃君子終於老實了。
王七麟問道:“你大白天來這裡找我做什麼?”
黃君子湊近他低聲道:“找你求助!”
王七麟心裡一緊:“你娘!這可是帝都,你們彆在這裡搞事,會死許多人的!”
黃君子委屈的說道:“我們沒搞事,是有人搞我們,不對,是有鬼搞我們!”
“鬼!”
黃君子鄭重的點頭:“對,我們有兄弟被鬼給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