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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怎麼打聽,他們便找到了謝蛤蟆口中的大黃錘,也就是如今海外城的皇爺。
皇爺上了年紀,頭發眉毛花白、皮膚粗糙但還緊繃繃的,因為他乾的是苦力活,一直到現在都在乾,所以身子板很硬朗。
這個苦力活是打鐵。
男人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
皇爺的鋪子不大,四周有一圈空白之地,這是因為他的打鐵鋪總是往外冒火星、飛火苗,周圍不敢住人,畢竟島上房屋多是木頭,容易被引燃。
於是這圈空白之地成了防火帶,也成了城裡孩童玩耍的遊樂場。
鐵匠鋪裡頭常年有鐵質、銅質的零件和武器,這些物件的主人不能及時將之拿走,便成了孩童們最愛的玩具。
王七麟等人到達鐵匠鋪的時候是午飯剛過。
孤舟島沒有春夏秋冬,一年到頭都是高溫,隻有個多雨季與少雨季的區彆。
此時處於少雨季,天上少見雲彩,島上從早到晚的熱。
大黃錘沒有乾活,他家鋪子門口外栽種著一棵大芭蕉樹,樹木長得繁茂,葉片極大,鬱鬱蔥蔥環繞在一起,恍若一把巨大的遮陽傘。
一些孩子在樹蔭下翻滾打鬨,頭發花白的老漢端著一把紫砂壺樂嗬嗬的看。
觀風衛一行人施施然出現在街頭,便有人喊道:“朝廷的官兒來了!”
老漢不在意,還是自顧自的看玩鬨的孩童。
腳步聲唰唰唰的衝他而來,最終停在了他旁邊,他還是不扭頭。
孩童們好奇,紛紛歪頭看他們。
目光很大膽,有人直接衝著徐大說:“這龜孫可真醜真嚇人!”
徐大是中老年婦女以及嬰幼兒之友,他很擅長和孩童打交道,也很喜歡孩童。
可是他不喜歡海外城的孩童,他拉下臉了怒視這些孩子,拳頭捏的嘎巴響。
海外城這幫孩子見過的血比米漿麵湯還要多,壓根不怕這種威懾。
看到徐大發怒他們反而更高興,有孩童指著他幸災樂禍的說道:“你們看都快看,他更醜了,醜的就跟個鬼一樣!”
王七麟道:“熊孩子,欠收拾!”
徐大指著幾個孩童獰笑道:“禍從口出知道嗎?你們幾個沒有家了!”
反正海外城內無好人,王七麟已經說了,他們這次進聽天監要鬨事,要鬨的海外城煩不勝煩,都想趕緊送走他們。
所以徐大決定拆掉熊孩子的家。
熊孩子不能慣著。
慣子如殺子。
他這是在保護救熊孩子們的命。
孩童們以為他在說大話,一個個嘻嘻哈哈、指手畫腳,還有的指向綏綏娘子的胸口誇張的比劃著說:“這娘們衣裳下塞了個椰瓢子,誰敢去摸摸?”
八喵和九六聽到這話頓時往後竄。
它們怕被傷及無辜。
徐大則咧嘴笑:“你們不光沒有家了,也要沒有爹娘了。”
有孩童的家就在旁邊,看到自家崽子招惹了聽天監,他的家長麵色大變,緊急跑來要拖走他。
徐大上去擋住了退路,冷笑道:“喂,你家在哪裡?”
聽到這話大黃錘終於懶洋洋的扭頭,他掃了眼眾人要說話,結果眼神掃到謝蛤蟆身上的時候凝滯了。
熊孩子的爹還沒有說話他猛的跳了起來搶先喊叫道:“道爺!道爺是你?道爺真是你?”
謝蛤蟆撫須道:“無量天尊,不是老道又能是誰?大黃錘你混的不錯,竟然混出了皇爺的尊稱。”
大黃錘三步並作兩步上來扣住他手腕,雙眼有淚水隱現:“道爺笑話我呢,我讓道爺你見笑了,沒想到我錘子這輩子還能見到你!這都多少年了?三十年,對吧,三十年啦!”
他麵對王七麟一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熊孩子們傻了眼。
這些孩子性情頑劣,但個頂個的精明。
他們終於有了懼色,紛紛放下鐵匠鋪裡的玩意小心翼翼的往後退。
徐大拍拍手裡抓著孩子肩膀的大漢問道:“兄弟,你家在哪裡?”
大漢賠笑道:“諸位官爺,孩子不懂事,他還太小,咱不能……”
“不能放過他。”王七麟接了他的話,“說說,你家在哪裡?哪座樓房是你家?”
大漢心裡一沉,他膽顫心驚的問道:“官爺你們問這個做什麼?”
王七麟說道:“拆你家呀——這位大人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麼?這些熊孩子都要沒有家了。”
大漢強笑道:“官爺恕罪,官爺您寬宏大量,這些孩子不懂事……”
“那你們作為爹娘總歸不是孩子了吧?你們懂事吧?你們懂事為什麼不教孩子懂事?既然知道孩子不懂事,為什麼還不管他們,反而讓他們出來惹是生非?”徐大打斷他的話。
“子不教,父之過。”胖五一像模像樣的搖頭,“你們犯了過錯,就該受到責難。”
漢子恐慌的叫道:“可是也不應當拆我家房屋吧?”
王七麟說道:“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當官的最要緊的就是一個講信用,要一言九鼎,既然說了要拆你家的屋子那肯定得拆。”
漢子咬咬牙,抱起孩子悶頭往回跑。
謝蛤蟆問大黃錘:“他家的房子是哪一間?”
大黃錘苦笑道:“道爺,確實是孩子不懂事……”
“你再廢話連你家的鋪子一起拆了。”謝蛤蟆不耐的說道。
大黃錘歎了口氣指向一座房屋。
王七麟一看,喲嗬,這對父子還挺機靈,他們跑進的是另一座房屋,看來是想要禍水東引。
他指了指熊孩子家的木屋,吞口兩個箭步竄上去張開口便發出咆哮:“汪汪汪!”
聲浪比海浪更猛烈!
空氣為之震顫,如浪花般翻湧,擁有著大浪拍岸的強勢,傳到木屋,木屋搖晃!
隨即倒塌。
大漢摟著兒子欲哭無淚,反應過來後他終於選擇教訓兒子,一手掐兒子脖子在牆上,一手大巴掌甩了起來。
熊孩子嚎啕大哭。
其他熊孩子明白了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他們雖然沒挨打卻開始嚎啕大哭。
大黃錘見此再度歎氣,他沒話可說,剛才頑童們說過的話還沒有飄遠呢。
本來他並不怕聽天監,雖然昨天開始城裡頭就傳聽天監的霸道和為風格,可他自認是見過世麵的人,聽天監在他眼裡就是紙老虎。
隨著謝蛤蟆的出現,他的觀念變了。
孤舟島真來了一隻猛虎!
他親自動手將桌椅搬了出來,又從一口水井裡頭拔上來一筐子果子。
這些果子被井水洗的乾乾淨淨,井是寒水井,水溫森寒,果子出現在太陽底下立馬便沁出一層水霧。
王七麟撚了一粒葡萄驚訝問道:“這島上還有葡萄呢?”
大黃錘笑道:“王大人有所不知,海裡也有葡萄,叫做海葡萄。”
這些葡萄個頭很小,串很大,一串有幾百粒之多,色澤湛黃,與他們在中原見過的成熟後便紫紅的葡萄並不一樣。
王七麟吃了兩顆,海葡萄果肉飽滿、果汁充裕,它的甜度很不錯,還帶著一股很淡的海鹽味,口味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曆。
大黃錘招呼他們吃水果,然後向謝蛤蟆感歎:“道爺,時光不等人呀,三十年的光陰一眨眼便沒了,錘子我回頭看,感覺當年咱們出海的事就在身後!”
謝蛤蟆唏噓道:“無量天尊,誰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