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是被渴醒的,額上冒出一層汗來,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一塊紗布覆蓋了半邊額頭上,紗布下的傷口隱隱作痛。
她渾身無力地撐了起來,靠在土牆上,隱約聽到院子裡有人走來走去。
今天是她穿來的第十天。
原身的名字和她一樣,連模樣也一樣,隻是原身要枯瘦很多,是真的很瘦很瘦,像麻杆一樣,臉蠟黃蠟黃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穿書了,穿的是她睡前看的一本《七十年代美滿生活》,主要寫的就是女主帶著一家人奮鬥史。
好巧不巧,女主就是她現在名義上的堂姐。
至於她和她的家人,在書裡幾乎沒有怎麼出現,偶有提及,大約就是女主那沒出息留在鄉下的小叔一家。
整個故事的開端就是女主去帝都生活,她的商業帝國就此崛起,而現在,1977年,女主還沒去帝都,還在城裡上高中,她會參加恢複高考之後這一年的第一屆高考,並且成功考上了帝都那邊的大學,帶著一家人去那裡發展。
陳竹穿書,穿到了書裡的前傳,也就是書裡根本沒有描寫的空白部分。
她現在住在書裡提到的女主老家,杏花村,日子清貧不說,她還特彆的倒黴。
前麵九天,真的是倒黴透頂了,她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倒黴。
第一天,穿過來的她迷迷糊糊地跟著人去割豬草,割完回來,摔了一跤,不小心摔進小河裡,雖然小河不深,淹不死人,站起來就行了,豬草卻全部打濕了,白費了大半天的功夫。
第二天,她跟人去後山找野菜,掉進了有人設置的捕獵陷阱裡,幸好坑不大,手臂擦破了點皮。
第三天……
諸如此類的,各種小麻煩,各種小倒黴,到了第九天,量變造成了質變。
山上跑下一頭野豬,她被野豬給撞了,嚇得暈過去,這一次就不是小打小鬨了,她的額頭被撞出一個大口子,之後被送去了衛生所,開了藥,晚上還發了燒。
她的燒退了,渾身沒這麼滾燙了,但額頭的疼痛感反而更清晰了,她現在沒什麼心思關心自己毀不毀容,畢竟這個年代更關心的是能不能活下去。
她旁敲側擊過,問了家人,原身是不是就是一個倒黴蛋,但似乎不是的。
而她自己也沒做過壞事,從小到大說不上運氣多好,但是去買個刮刮樂,她還能中個兩元錢。
現在這麼倒黴,真的是超乎她的想象。
還是說,原身正好水逆?
她穿來的時間還算行,若是再往前推幾年,日子就更加苦了,起碼七十年後期,很多政策要開始變了。
她知道女主是村裡飛出去的金鳳凰,隻要抱住女主的大腿,日子不會不好過,隻是吧,她做不來抱大腿的事。
咚咚,很輕的聲音,陳竹輕輕地問,“誰?”
那頭沒人回答,門,吱呀地被推開了,一個身形靈活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陳竹看著來人,喊了一聲,“奶奶。”
陳老太太笑了笑,一手比劃了幾下,走到她麵前,摸了摸她的額頭,退燒了,鬆了一口氣,偷偷地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陳竹一愣,手心溫熱,她低頭一看,是一個雞蛋。
這個年代和她以前是不同,雞蛋是很金貴的東西,大多數人家雞蛋都是不吃,偷偷地拿出去換一些糧食回來,現在不能說賣,很容易被人割資本主義的尾巴,但在她看來,這也是買賣的一種方式,隻是不是以金錢定義,而是以物換物。
她家的老太太是一個啞巴,聽說是小時候生病了沒錢醫治,熬過來之後就留下了不會說話的毛病,平日裡總是板著一張臉,很嚴肅的樣子。
可老太太居然偷偷地給她塞雞蛋,興許是她臉上的驚訝太明顯了,老太太對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張揚。
給完了她雞蛋,陳老太太又悄然地走了出去。
陳竹眼眶微熱,看著手裡的雞蛋,明白她奶奶這是想讓她吃獨食,雖然她遭了罪,可這雞蛋也不是她想吃就能吃的。
她穿來的時間尚短,但這並不妨礙她對陳家的了解。
陳家不算一個大家庭,陳老太太和陳老爺子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小的女兒陳梅嫁到城裡去了,大兒子陳偉民在生產隊做大隊長,二兒子陳偉業一個月前乾活的時候傷了腿腳,到現在也下不了地。
陳竹是陳偉業的女兒,他們家就她一個女兒,在村子裡一些人眼中,他們家是要絕戶了。
陳家一家子都是貧農,沒有不好的成分,除了窮之外,也沒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