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念書的事情,出了學校,程秀麗還有些激動,“閨女,你試卷都會做啊?”
“嗯嗯,會,不過剛才錯了好幾條語錄。”她還是沒記清語錄。
幸好試卷不止考語錄,不然她得崩,語數外她問題並不大的。
“真好。”程秀麗感歎一句。
“什麼?”
“我和你爸就盼著你能讀完高中,到時候找關係把你送進工廠裡工作,可千萬不要像你爸和我這樣,沒個出息。”
陳竹停下來,無比嚴肅地看向她媽,“媽,主席說了,婦女撐起半邊天,你很好很厲害,你看,你雖然不認識多少字,可你能賺工分,還把家裡打掃的整整齊齊的。”
“害,這是個女人都會做。”
“媽,你知道嗎?我聽說那些在軍區大院做保姆的一個月八元呢,乾的活和你沒差,還不用下地,一年下來得九十六元,媽,你能賺這麼多錢呢!你還比那些保姆能乾,你除了做飯洗碗,洗衣服掃地,你還能下地種菜,你說你是不是比她們更值得一個月八元?”陳竹不喜歡她媽媽貶低她自己。
“我的天啊,這麼多錢啊!”程秀麗驚訝道,嘴巴張大到可以塞下一顆鴨蛋,“可我要是去做保姆,沒人要啊。”
“怎麼會沒人要,是你為了我們這個家做出了偉大的犧牲,不去賺那錢。”陳竹感激地說,“你要是去做保姆,家裡就沒人燒飯,沒人乾活,我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什麼都不會乾的懶漢,我呢,我會乾,可我沒有媽你這麼厲害,一個人能掙十個工分,杏花村有幾個女人能掙十個工分的?”
聽著閨女的話,程秀麗心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激蕩,這麼一來,她似乎真的很厲害。
“媽媽,你很偉大,也很厲害,我要向你學習。”陳竹彩虹屁地說。
程秀麗自從進了城,臉上就帶著農民進城時的怯懦,隨著閨女的話,怯懦肉眼所見地一絲一絲從她的臉上褪去,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外殼不起眼,可裡麵光滑柔和。
陳竹用力地抓著她的手,“媽,還有四元錢,我們去買雪花膏!”
“什麼!”程秀麗挺起的腰板又縮了回去,“雪花膏多貴啊!”
“我帶了瓶子,我們買一些回去。”現在的雪花膏除了罐裝,還有散裝,沒有暗箱操作,罐裝和散裝的質量是一樣的,價錢是散裝的便宜些。
“行,買點用。”程秀麗想著她想買就買,又說,“閨女,你想過沒啊,如果你要來城裡讀書,得住在城裡,總不能每天早上這麼早起來過來,天黑了回來,就算你肯,我也不放心,如果天氣不好呢?刮風下雨,就更難了,或者你想住校?你剛才也沒提,住你小姑那兒不成,我們不能學陳蜜那樣不要臉,知道不?”
聽著程秀麗一連串不帶停的話,陳竹的眼笑成了一輪彎月,“媽,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怎麼能到時候再說,也怪我,剛才沒想到這事,我們回去問問郭老師,辦理住校。”
現在學校的宿舍條件就是大通鋪,吃飯得自己帶糧食,條件真的不好,陳竹壓根沒想過要住校。陳竹拉住她的手,“媽,聽我的。”
程秀麗咬著唇,“你到底怎麼想的?”
陳竹心裡有數,“反正這事,你現在想也沒用,”因為沒錢,“你信我。”
程秀麗艱難地說,“你心裡有數就好。”
陳竹自有一番安排,但不急,現在她和她媽在城裡,當然是要逛一逛了,牽著她媽的手去百貨裡買東西。現在的百貨物品種類少,售貨員的態度也不好,不過陳竹直接無視,沒必要因為售貨員的態度讓自己不開心。
她買了雪花膏,又拉著她媽逛了一圈,“媽,你不用緊張,我們是來買東西,又不是來做壞事的。”
“嗯。”程秀麗點點頭,有些靦腆,小聲地說,“我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光看不買。”
“東西擺出來就讓我們看的呀,我們得先看,看了才能決定買,而且看看這些東西,才能激發我們努力賺錢的念頭,賺了錢再來買,我們不是白看的,對不對?”陳竹說。
程秀麗想想,也對,可她總覺得彆扭,“閨女,你看那些售貨員,她們都不搭理人。”
“媽,她們吃商品糧的,自覺高人一等,能不傲嗎?”
“剛才那個賣皮鞋的朝我翻白眼。”
“皮鞋貴,沒什麼人買,那個人心裡也不痛快。”陳竹當然知道售貨員看不起她們,但是她不能這麼說,真的這麼說她媽得低到塵土裡去。
“是嗎?”
“我們手裡要是拿著票和錢去買,你信不信,她能笑著對我們鞠躬。不過,我們要是有票和錢,我們就不去她那兒買。”
“為什麼?”
“態度不好,我們買東西買的是一個開心,不能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