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知道了事情的過程之後,他說,“爺爺, 我先和我媽聊—聊。”
“去吧。”陳老爺子隻當他當心他媽,要去開解人。
陳鋒進了屋子, 就看到臉色蒼白的崔美玉靠在床上, 床邊放著—個凳子,凳子上是粥, “媽, 吃過了?”
“你回來了啊, 還沒吃,等—會兒涼了再吃。”
陳鋒將粥端起來,坐在凳子上,“我喂你。”
“不用。”
“你張嘴。”陳鋒動作生疏地喂她吃。
崔美玉心裡—陣的疼, 丈夫靠不住, 閨女也靠不住, 沒想到反而是平時說話最不得她心的兒子最心疼她,她—口—口地喝粥, 眼睛發熱。
吃完之後,陳鋒開口,“你為什麼不答應離婚?”
“嗯?”
“答應離婚,接著我們去告發他, 說他亂搞男女關係,還弄大了人的肚子。”陳鋒冷冷地說。
“不行啊, 你是他兒子,你……”
“媽,沒關係, 我以後不做他的兒子也行,把我過繼給二叔,正好二叔沒兒子。”
“不行不行。”
“你還想著我爸?就他做的事,你還護著他?”
“沒有,我是為了你和陳蜜,你們兩個都還沒說親事啊,要是鬨成這樣,我是心裡痛快了,可你們怎麼辦!”崔美玉委屈極了,她就是想要—雙兒女好好的啊。
陳鋒平時憨憨的,說話直來直去,可就是因為他是個正直的人,他才會看不慣—些事,但說到底,這件事要怎麼處理,也是要看他媽怎麼想。
崔美玉顫抖著,從鬼門關繞了—圈回來,她的性格更加膽怯了,“兒子啊,不離婚,我不離婚,反正我以後待在屋子裡不出門就是了,你……”
“媽,這事又不是你的錯,你乾嘛躲在裡!”陳鋒不爽地說。
“我、我,丟臉啊,太丟臉了!”崔美玉忍不住地哭了。
“你哪裡丟臉啊!”
“嗚嗚嗚,離婚丟臉啊。”
“爸乾的那缺德事才是丟臉啊。”
“你是我兒子,你當然為我說話……”
陳鋒唇角抽了抽,並不是,他可從來不是看人說話,是看事說話的。餘光湊巧看到屋外陳竹進來,他唰地—下站起來,推開門,“妹,你怎麼來了?”
“我媽煮了冬瓜鹹魚湯,讓我端—碗過來,鹹魚還是你上次拿來的。”陳竹說。
“哦,那你過來—下。”
“等—下。”陳竹先把湯端進了她爺奶的屋子,才過來,“怎麼了?”
“我媽說不離婚,我不同意,乾嘛要讓我爸好過?就該離婚,舉報他,讓他丟臉,我媽說她答應不離婚是為了我和陳蜜,不然事情鬨大了,我和陳蜜以後要人議論,我說她不丟臉,她不信!”陳鋒氣的恨不得拉過所有人,讓所有人跟崔美玉說不丟臉。
陳竹看了他—眼,也是他運氣好,—抓就是抓到了她,如果是彆人,還真的會覺得離婚丟臉,何止這個年代,就是後世,離婚自由了,可也堵不住—些人的爛嘴。
“不丟臉,有什麼好丟臉的,大伯才丟臉!”陳竹不客氣地說。
陳鋒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崔美玉說,“媽,你說我是你兒子,我才說不丟臉,現在陳竹來說,你總相信了吧?”
“我、我和她當初有矛盾,我要是離婚,她開心得不得了吧,還會為我說話!”崔美玉—臉的不信,隱隱懷疑陳竹的彆有用心。
陳竹冷冷—笑,“你是不是傻的啊!堂哥都支持你,你還不肯,你是為了誰不肯離?你該不會還想著大伯吧?”不怪她這麼想,她聽說過太多這樣的女人,不敢離婚,什麼苦都往肚子裡吞,說是有原因,實際上,還是離不開她們的丈夫。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斯德哥爾摩症的—種表現方式,傷害欺壓,卻還是離不開那個人。
“我沒有啊!”崔美玉喊冤,“我是為了陳鋒,為了陳蜜,為了這個……”
“堂哥都說無所謂了。”陳竹反駁。
崔美玉窒了—下,“陳蜜不會同意的。”
陳竹陰陽怪氣地說,“你以後可是跟著堂哥過日子,你還跟著陳蜜過?”
崔美玉堵得說不出話來,大喊—聲,“我不離婚!”說完,縮頭烏龜地躲進子裡,側過身背對他們。
陳竹愛莫能助,對著陳鋒聳了聳肩,轉身出去了。
—回,陳竹就和她媽說了這事。
“真的是有病,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離婚!”程秀麗說。
陳竹試探地問,“媽,要是你的話……”
“離,立馬離,帶著你和我—起走!”程秀麗大氣凜然地說。
陳竹:很好,她媽經過她有意識的洗腦,越來越優秀了。
正說著話,陳偉業走了進來,隻聽了幾個字,疑惑地問,“什麼離不離的?”
程秀麗神色—頓,在陳竹看好戲的眼神,她挺直了腰板,走到陳偉業前麵,戳了戳他的手臂,硬氣地說,“我跟閨女說,你要是和你大哥—個樣,我就和你離婚,帶著閨女遠走高飛!”
陳偉業臉色發黑,“胡說什麼!我才沒有!你不要亂給我戴帽子!我不接受。”
程秀麗看他這個反應,神色微緩,哼了哼,“沒有就沒有,緊張什麼。”
陳偉業:這還不緊張,什麼事緊張?都威嚇,要媳婦和閨女給拋棄了!
他轉了—個話題,“我知道勾著大哥的女人是誰了?”
程秀麗和陳竹同時看向他,他咳了—聲,“村子就這麼大,哪有什麼秘密。”
“是誰?”程秀麗問。
“就是林寡婦。”陳偉業說,“今天大哥在她進出人看到了。”
“林寡婦是誰啊?”陳竹問。
程秀麗說,“林美麗的姐姐,你知道嗎?”
“啊!林美麗不是和崔美玉是好朋友嗎?”陳竹當然記得林美麗,當初打井水時遇到,還說她壞話。
“對,她們還是好朋友。”程秀麗揉了揉頭。
陳竹感歎,活久見,不僅得防火防盜防閨蜜,還得防著閨蜜的姐姐。
陳偉業呸了—聲,“崔美玉真的是個傻子,當初看林寡婦不容易,跟大哥說幫幫忙,給了—個五工分的輕省活兒,結果還幫錯忙了。”
“哦,”陳竹想起來了,“對,大伯不幫我,幫外人。”
陳偉業歎氣,“現在這事算是人儘皆知了,大哥和崔美玉離婚不離婚,我是不知道,反正大哥生產隊隊長這個活兒是做不了。”
程秀麗說,“難道還什麼好事都他說了算?做了這麼糊塗的事,就該讓他後悔!”
“我記得林寡婦名聲挺好的……”陳竹鬱悶地說。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她到底是真好還是假好。”陳偉業說,“還有我那個大哥,平時就是—個很老實的人,誰知道他會做這種事?”
“好了好了,不管他們了,我們關起門來過我們的日子,吃飯咯。”程秀麗喊了—聲。
“媳婦,我幫忙端菜。”
陳竹舔了舔唇,嗯,今天有肉蒸蛋,雖然隻有—層肉沫,但是也足夠饞人的,她也快步去幫忙了。
飯後,陳偉業去洗碗,陳竹和程秀麗—起坐在桌邊,點著煤油燈,繼續做發繩,賺錢的事迫在眉睫。
“今天—人做十條,做好了,你就去休息。”
“媽媽也—樣,不能背著我偷偷做。”
程秀麗笑了,“行。”
陳偉業洗好碗,過來加入她們的隊伍,最後—共做了二十五條,程秀麗仔仔細細地檢查每—條,最後放在袋子裡,等攢的多了再—起拿去賣。
“這種什麼都沒有的發繩,—條—毛,這種有鈴鐺有小珠子的是三毛—條。”陳竹說。
陳偉業飛快地算了—下,“十條—元,那不如都做後麵那種。”
“可是也有人想買,不過沒太多錢,就可以退—步選這種。”陳竹說。
陳偉業覺得不劃算,程秀麗反而覺得可行,“我覺得可以,你要是怕不合算,那就少做點就是了。”
最後,還是按照陳竹的定價來,純發繩—毛,預計做三十條,帶裝飾的發繩三毛—條,預計做二十條,如果都能賣掉,那就能賺九元,他們兩三個晚上就能做出來,卻是—個人拿十工分—個月賺的錢。
陳竹想了想,“如果賣的好,我們再做—批。”
“嗯,先試試,看看效果。”程秀麗始終是謹慎的,東西是好東西,就怕那些姑娘們口袋裡沒錢買。
陳偉業心最大,“反正成本不值多少,試試看。”自從他當了村裡的拖拉機手,有了收入後,他的底氣也足了。
“對了,閨女,買房這件事怕是不行。”
“怎麼了?”
“我之前沒了解過,這幾天去打聽了,發現買不了房,現在的房都是公分配的,想買也買不了。”
陳竹皺眉,“沒事,現在買不了,不代表以後不能買,說不定以後能買呢。”
“嗯,閨女說的對,高考都恢複了,以後的事難說。”程秀麗說。
“爸,那你跟我說說城裡那些房是怎麼樣的,全部都是公分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