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嫌錢多, 但是這機會暫時不會有。”陳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畢竟還沒改革開放。
說實話,隻不過是給外國人翻譯做導遊, 陳竹賺了五十五元,真的很多, 要是一直能賺這麼多, 她能把這個當兼職一直做下去。
趙森宇慢悠悠地說,“你有沒有發現, 最近來華夏辦公的外國人多了起來?”
“嗯。”她有注意到, 在晉城是不可能看到外國人, 而帝都是首都,雖然沒有後世看到的外國人多,可走在路上,偶爾能看到外國人, 在這個年代看到外國人, 實屬少見。
“那麼我們不如上門自薦試試看?”
趙森宇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脈, 怎麼回事?陳竹驚愕不已地看著他。
大概是被窮逼的吧,可憐的孩子。
“你最近先安心讀書, 我來處理這件事,不過需要你給我寫英文。”
陳竹實在太好奇他想怎麼樣,一口答應下來,按照他給出的中文翻譯成了英文。
等翻譯完了, 她看著翻譯的內容。
一,你好, 先生\\女士,你們想要了解華夏文化嗎?一日遊可以了解一下。
二,不想了解?沒關係, 以後有需求可以來找我們。
三,哦,你們對華夏文化很有興趣?那麼你們一定要了解我們的一日遊,接下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趙森宇,也是個人才。
陳竹細心地將翻譯了的英文內容做了中文標注,免得趙森宇搞混。
“你的英文程度怎麼樣?”她忽然問。
“說實話,你們對話的時候,我沒聽懂,速度太快,但是個彆單詞能聽懂,”說到這個,趙森宇說了一句,“其實堅持賺這個錢,不僅僅是因為好賺,也是因為我想鍛煉英語。”
“你為什麼想學英語?”
“和你想的一樣,以後各個國家之間的聯係會愈發加強,米金現在是主要的流通外幣,自然而然,以後英語也會是主要的外語。”
趙森宇的敏銳程度讓陳竹歎為觀止,學霸就是學霸,觀察和分析能力很強。
“那你怎麼不多說?”她問他。
他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咳,我說的不太好。”
陳竹恍然大悟,他想說,但他覺得自己說的不好就不敢開口,這和後世很多人的心理相似,“但你這樣會導致啞巴口語。”
“我需要時間克服。”他認真地說。
“行,那這件事交給你,你去辦,我放心。”陳竹不知道這件事能不能成,但要是趙森宇辦成了,他們就能賺不少錢,趕在華夏旅遊團興起前賺錢。
之後,他們便分開了。
陳竹很快就投入了大學生活,趙森宇做什麼,她也不知道,直到半個月後,趙森宇找了她,和她說有人想要三日遊的事情。
厲害了!
在她麵前,趙森宇略微靦腆,“我就是一個一個人地問過來,看他們的臉色,把提前準備好的紙給他們看,需要了就確定時間。”基礎的手勢和口語他能明白。
在陳竹看來,幾日遊是作為她的兼職。
但她萬萬想不到,在趙森宇的操作下,這份兼職竟然令她周末兩天,每回都沒空過。
趙森宇很有計劃,有體驗的一日遊,有基本的三日遊,還有深入的五日遊。他做了計劃表,表格上將每一種類彆詳細分類,一日遊的價格則是定在了十五華夏幣,包吃包玩,這個價格對華夏人來說很昂貴,可對那些外國人來說尚在接受範圍內,畢竟想找一個口語好的翻譯導遊非常稀少。
陳竹除了佩服他的執行力和縝密心思,還不得不佩服他在這麼忙碌的情況下,在學業上沒有一絲鬆懈。
也就是在1978年的十二月,國家宣布了改革開放的重要事件之後,大學的期末考也來了,在1979年的一月,趙森宇不僅是專業第一,還拿了獎學金。
而陳竹隻做到了專業排名第十名,獎學金沒有,隻有一張優秀學子獎狀。
同在一個大學裡,陳竹都知道這一位大出風頭的趙學長。
人比人,心被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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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時候,陳竹看著自己存折裡的錢,眯起了眼。
不知不覺,除了一開始家裡帶來的三百元,她居然還存了五百元,她手頭上還有零散的□□十元當做平時生活備用金。
也就是說她五個月,賺了她和她爸媽在杏花村賺了一年的錢。
她開心的同時,又有些紮心了。
以前趙森宇是跟著她吃香喝辣,現在她跟著趙森宇吃香喝辣了。
這個人,學了她不少伎倆,偷師偷得光明正大。
改革開放了,小城鎮還沒什麼變化,但帝都的變化很大,一些流動小攤開始出現。
有些膽大的人開始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了,他們怯怯地伸出了試探的小腳丫,眼看沒什麼問題,膽子也大了。
她有時候早上出門會看到早餐攤,還有一些人開起了飯館,陳竹和趙森宇常常去的那一家小餐館也聽到了風聲,打算要開起來,而不是小偷小摸地繼續做熟客生意。
陳竹收到了家裡爸媽寫來的信,一般情況下,沒什麼重要的事,他們不會發電報,而是寫信。
信裡告訴她,家裡一切都很好,特彆是她媽的“手好”,隱晦暗示了她家靠發飾賺了不少,以及他爸的“腳好”,暗示送貨上門生意蒸蒸日上,她看著這封信的暗示,從頭笑到了尾,大概真的是被動蕩的那幾年弄怕了,半個字不敢提私下賺錢的事,要是被抓住了,是不是又要被批?
她想了想,決定過年前還是要回一趟家,她要乾一件事,一直以來她都要乾的事。
時機成熟了,她要幫著她爸媽把事業搞大搞穩定。
中午在食堂吃了飯,陳竹碰到了趙森宇,和他說了有事找他。
趙森宇直接打了飯回家,節約時間,一邊聽她說一邊吃飯。知道她回家要乾大事,他忍不住地問了一句,“什麼大事?”
陳竹也不藏著掖著,“做生意,開店賺錢。”
趙森宇吞下最後一口飯,拿著手帕擦了擦嘴,“哦。”
見他沒有多問,陳竹鬆了一口氣,“所以我要回去一趟,日遊團要停一停。”
趙森宇其實在進步,從一開始一個英文都不敢說,到現在能用英文和人打招呼,已經很不錯了,但翻譯主力軍還是陳竹。
“資金夠嗎?”
“應該夠吧。”陳竹不是很確定地說。
趙森宇想了想,突然站起來,把之前自己辦理的存折拿了出來,看了看,上麵有一千元,五百元是和陳竹一起賺的,還有五百元則是他最後的本錢,他一直沒讓彆人知道,因為他沒想過要挪用這錢。
這些是他從小到大陸陸續續存的,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疼他,總會給他塞錢,那時候他不知人間疾苦,因為手上夠用了,錢都存起來,後來,他則是把這錢當做了最後的本錢,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動。
但現在,他有了動的念頭。
這段時間,他學習了不少知識,他天天聽廣播,知道了一個詞,投資。
“陳竹,我想投資。”
陳竹驚訝地看他,“你說什麼?”
“你要回去做生意,我投資你。”對陳竹,他特彆的信任,他曾探究過這份信任,大約是來源於他落難的時候她的幫助,以及相處下來對她人品的信任。
“你說真的啊?”
“對。”
“你有多少?”
“一千元。”他隻給自己留了幾十元。
“都給我?”要知道一千元可不少了。
“對。”
陳竹沉默地看著他的存折,良久,她用力地點點頭,“行。”
“什麼時候回去?”
“我還沒買火車票。”
“我幫你買。”趙森宇說,“我有門路。”
“謝謝啊。”
“謝什麼,錢我到時候取出來放你那兒。”
“嗯。”
“李建斌他們說吃飯聚一聚,你什麼時候有空。”
“這幾天都行。”
“嗯。”
之後,趙森宇幫陳竹弄到了一張臥鋪,她總算不用坐著回家,她發了電報和她爸媽說了什麼時候回去,又去和李建斌鄭莉莉他們一起吃飯。
來了帝都之後,她隻和他們還有聯係,方悅和蘇婉兒就沒怎麼說話了。
從鄭莉莉的嘴裡,陳竹知道了方悅和蘇婉兒兩人鬨掰了,似乎是方悅喜歡的人和蘇婉兒走的近,蘇婉兒茶裡茶氣的,這不,再好的閨蜜情到頭了。
李建斌苦哈哈地和他們說自己窮,生活拮據,但臉上沒有一絲傷心,大約窮不至於窮到沒法活,畢竟現在大學生普遍窮,但李建斌精神看上去很不錯。
鄭莉莉沒打算回杭市,準備待在帝都,寒假多看書。
知道陳竹要回杏花村,他們想到做知青的日子,居然有一種過去很久的感覺,現在的他們像一隻快樂的魚兒,暢遊在大學裡。
吃了一頓飯,他們便散開了。
趙森宇和她同路,兩人一起走著。李建斌今天鬨著喝酒,趙森宇捧場地喝了少許,身上有著淡淡的酒味。
一月的帝都,很冷,風一吹,酒味和冷意同時吹向了陳竹,帶著一種兩重天的灼熱和冰涼。
陳竹看向趙森宇,“你還好吧?”
“沒事,我酒量還可以。”
“嗯。”
兩人安靜地走著,走到了他們住的那一條巷子。
“陳竹。”
“什麼事?”
“你對另一半有什麼想法?”
陳竹腳下的步伐一頓,她抬頭看他,月光下,他清冷的臉沒有一絲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