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1 / 2)

060

沢田綱吉注視著他的共犯。

銀發的青年一如既往看不出什麼表情,是看起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

然而他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按照往日的經驗,也就是默認的模樣。

沢田綱吉就靠回他的座椅,看著琴酒的表情,吃吃地笑起來。

他微妙地回想起一個人。

對方在他的回憶之中出現的次數不算多,但是要說起沢田綱吉的人生的話,不提及對方是不可能的。

他出現在沢田綱吉記憶中的時間甚至比其他的夥伴更早,在國中、小學,在沢田綱吉還是個帶著小黃帽的小幼崽的時候,那個人——名為雲雀恭彌的那個人就已經出現在他的生命軌跡之中。

憑借著小小年紀一統並盛的風紀委員長,被無數個沢田綱吉這樣大小的孩子們又敬又怕的保護神,沢田綱吉原本以為自己和雲雀前輩生命的交集就止步於每日例行的風紀檢查,結果因為命運的饋贈,他與雲雀成為了彼此能夠交付後背的存在。

偶爾——真的隻是偶爾,在與琴酒相處的時候,沢田綱吉就會想到雲雀恭彌。

雖然他們一個日本人一個混血,一個黑短發一個銀長發,但是性情上卻有著相近的桀驁,在可靠程度上也都是能交付信任的同伴。

當初對著琴酒發出成為共犯的邀請,一部分是取得對方信任的重要步驟,更重要的卻是這也是他的想法。

——如果能夠成為同伴就好了。

在無數次硝煙與轟鳴之中,沢田綱吉看著拿到銀發黑衣的身影想,要是能夠和他成為同伴就好了。

他是這樣希望的,所以也這樣說了。

一次又一次,組織冷酷的Topkiller應許了他的請求,無形之中將兩人牢牢實實地綁在同一個陣營,所謂的“共犯”雖然沒有得到對方的親口承認,可是行動早已經證明了彼此的關係。

而這一次,沢田綱吉再次提出了他的請求。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忍不住想,目送著對方離去。

沢田綱吉掏出那個石化的奶嘴來。

身體的熱度其實到現在也沒能散去,但沢田綱吉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撫摸著這個早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東西,即使是輕輕撫摸,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猶豫了很久,終於嘗試性地朝著內裡釋放了些許的火焰。

一開始的火焰輸入有些大,他就能夠感受到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抗拒著,像是某種什麼動物伸出爪子或者蹄子在火焰上蹬了蹬。

於是沢田綱吉遊移著改變了火焰的強度,又似乎有些過少,對方又催促性的蹬了蹬,讓他加大了一把火力。

等到他找到一個合適的度喂養奶嘴,青年已經冷汗淋漓了。

在這種時候門被人毫不客氣地踢開,去而複返的琴酒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笑。

“誒,Gin?”他慢半拍地叫出來人的名字。

琴酒站在門口瞪了他一會,讓沢田綱吉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手裡抱了個奶嘴、對方就以為自己在奇怪的地方有著奇怪的癖好了。

但是琴酒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他遊移地想,比起往日的思考速度來說總是慢了半拍。

琴酒就看著這個棕色的家夥搖搖晃晃地露出懵懵的表情,心中微妙有一些煩躁。

雖然事情還不能完全說是已經解決了,但好歹他們現在處於安全的狀態。

在這樣的情況下,沢田綱吉依舊是疲憊的。

琴酒一眼看出了棕發青年強撐的疲態。

他眸色一深,將懵懵懂懂的兔子提溜起來扔進了床鋪,一把把被子給他拉到了鼻子的位置,在棕發青年撲騰著求救的聲響中收手。

沢田綱吉努力將自己從被子裡麵扒拉出來,對上琴酒幽深的綠眸。

雖說偶爾會因為某個人的眼睛想起自己曾經的友人,但事實上沢田綱吉區分得很清楚,就算他們擁有相近甚至相同的瞳色,每個人也是不同的。

而在身邊這些綠眼睛的家夥之中,毫無疑問,琴酒的眼瞳率先令人想到的是西伯利亞凜冽的寒風。

這是一種並不溫柔的顏色。

看過去的時候那綠色的眼睛就像是千年的古潭,幽深,冰冷,隻是對上一眼,就覺得背後都生出了涼意。

每個與琴酒接近的人都不會說這是個好相處的家夥,沢田綱吉也並不例外。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與琴酒相處的話,大概在第一天的時候就會被嚇得眼淚汪汪了吧。

畢竟是毫無疑問的惡徒,行事作風張揚恣肆,每每讓沢田綱吉想起某個說是隻隸屬於於上任彭格列首領,九代目Timoteo·Vongo的Xanxus。

他叔(劃掉)。

要是能夠見麵的話,他們大概會相處得挺好。

不過一想到如果這兩個家夥能見麵,沢田綱吉的超直感又在瘋狂提醒這並或許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

其實他還挺想擁有一隻聲稱直屬於自己的彭格列暗殺部隊的(笑)。

大腦暈暈乎乎,想的東西也就奇奇怪怪,想到琴酒要是穿個類似瓦裡安的製服站在彭格列,沢田綱吉沒有先欣慰於自己終於擁有了一個能夠和一把年紀還在暴嬌的叔打擂台的部隊,反而眼前一紅。

——財政赤字的紅。

沢田綱吉:……

他按捺下了跳動的超直感,覺得自己找到了深覺不妙的原因。

世界上是沒有完美之物的,沢田綱吉深沉地想,就像彭格列是沒有一張沒有財政赤字的年報一樣。

不過這是有想遠了。

晃晃腦袋將注意力挪回到麵前的銀發青年身上,僅剩的cpu轉動起來,沢田綱吉疑惑地歪了歪頭。

“有什麼事嗎,Gin?”

琴酒久違地感到有一絲的頭疼。

說實話,組織的Topkiller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無用的情緒了——畢竟以往要是有這種讓他頭疼的東西的話,他一般是直接來一槍,讓那些讓他頭疼的東西消失的。

他按了按眉心,翻出一根體溫測量計讓棕發的青年含在嘴裡。

沢田綱吉歪頭,雖然想說就算是測量了他的體溫也沒什麼用——反正肯定是燒著的,而且可能除了物理降溫,其他的手段也沒什麼作用。

但是被琴酒這樣瞪著,沢田綱吉下意識就把對方腦補成了一隻西伯利亞大貓貓,焦躁地啪嗒著尾巴在兩腳獸身邊走來走去。

#我的人類要死了該怎麼破#

#兩jio獸都這麼脆弱嗎他看起來好像碰一碰就會死掉誒#

#你的大貓很擔心你(威嚴.jpg)#

他就忍不住嘟囔著縮進了被子裡麵。

“但是還有工作要做,”教父先生試圖狡辯,“貝爾摩德和其他的代號成員要來了吧?我得出去見見他們才行。”

——話還沒說完,就被琴酒武力鎮壓了下去。

“那些家夥我來處理。”他說道,將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的家夥給解救出來。

銀發男人垂眸盯著棕發的青年。

他在想什麼沢田綱吉是全然不知的,其實回想起今天在烏鴉麵前的那段經曆,他心中還是心有餘悸。畢竟雖說與琴酒有著約定,但是對方的忠誠與冷血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在那等情況下對方如果選擇站在烏鴉的那邊,其實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他還是選擇了自己。

這讓沢田綱吉有些受寵若驚。

他高燒的大腦已經飛快旋轉太久了,一時之間有些短路,在床上咕嚕嚕地滾來滾去了一下,眼見著琴酒就要抽身離開,腦子一抽就拉住了對方的衣角。

琴酒有些疑惑地回過身來。

沢田綱吉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他有些後悔伸手了,有些羞窘地低下了腦袋,準備放琴酒離開。

可是琴酒不知道在想什麼,頓了頓之後也俯下身,試圖聽清楚他是不是在說個什麼。

屬於黑澤陣的七星的味道再度裹挾了四周的空氣。

沢田綱吉垂著眼,猶豫再三之後,還是伸手環住了他的共犯先生。

“抱歉,”他輕聲說道,“但是就拜托你了。”

在這等不熟悉的範圍下,琴酒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就算是幾乎與他同進同出的伏特加除了在戰鬥的時候,也甚少與他有著如此之近的距離,因此在克製著反擊過去的衝動之後,久違地有些僵硬。

——不過也隻是有些而已。

在沢田綱吉看來,對方就是沒什麼表現的。

銀發的青年甚至還沒完全扭過身,在被自己“突然襲擊”之後就扭頭看了過來,滿臉寫著“有事?”“正被燒壞腦子了?”“不用的腦子可以捐給需要的人比如我”之類的冷酷話語。

他很快就禮節性地鬆開手,看著琴酒隻是扶了扶帽簷,就沒什麼表情地離開,難免有些孩子氣地鼓了鼓腮。

雖然是腦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做出的舉動,但這也不是第一次。

要說的話在關係日益親近、年少的沢田綱吉也逐漸在友人們麵前露出真正的性格之後,他偶爾就會有這種孩子氣的舉動。

夥伴們的反應各異,最可愛的是獄寺,銀色短發的青年會臉頰突然爆紅,蹭蹭蹭地一直蔓延到脖子以下,然後像是見了碧洋琪的有毒料理一樣向後倒去。

——同樣一個配色的琴酒的反應就不這麼可愛了。

教父先生搖了搖頭,縮進被窩裡,很快被睡意席卷。

……

另一邊,琴酒走出了尊尼獲加的房間。

在不算大的客廳之中,零零碎碎地站了不少人。

如果波本在這裡的話,定然能夠認出這裡簡直是公安臥底天堂——隻要把這裡的這群家夥們給抓住,那組織就會原地解散,他們也不用再在這個什勞子的酒廠裡兢兢業業當假酒。

可是波本不在,所以這些屬於組織中高層的代號成員彙集一堂,神色各異。

他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麼,時不時用提防的目光看向其他人,臉上偶爾露出一閃而過的殺意。

在這群人之中,最為獨特的大概是貝爾摩德。

她其實已經收到過一輪責難了,可是手中拿著烏鴉【遺囑】的女性原本就在組織內有著獨特的、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手裡又有Boss親手留下的遺囑,雖說眾人都對她虎視眈眈,但現下反而什麼也做不得。

“喂,貝爾摩德,”有耐不住性子的家夥站起身,“Boss到底說了什麼,該告訴我們了吧?”

有了一個人開頭,自然就有了附和的聲音。

“沒錯沒錯,這是現下的當務之急吧。”

“而且突然說老大去世,又突然說這女人手裡有……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哼,我看多半是假的。我可沒聽過說要讓尊尼獲加當下一任的Boss。”那個人嘟囔著,“就算說是朗姆老大也……”

聽到這話,朗姆的擁躉也陰沉地看了過來。

“是啊。”這個人像是毒蛇一般吐著信子,“還有朗姆大人的事情,我想我們也得做個清算才行。”

貝爾摩德原本是沒搭理這群家夥的攻訐的,但是這個人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她,就算是貝爾摩德也沒皺了皺眉頭。

她原本也不算是什麼好脾氣,當即懟了回去。

“確實需要清算,”金發女性說道,雙腿交疊,垂眼用手熨平裙子上的褶皺,看起來完全沒將這個人放進眼裡,“畢竟是試圖刺殺Boss的叛徒,按理來說,你、你、還有你,現在就應該準備處理身後事了。”

這話一說如落地雷,除卻被她點名的幾人,其他的組織成員紛紛對視一眼,看向原本隸屬於朗姆手下的幾個家夥的目光上都帶上了幾分懷疑。

“嘻嘻,我知道你在等Gin的到來。”有個沒參與爭論、一直在擦槍的家夥抬起頭說道,“在尊尼獲加和琴酒到來之前,我先把這些人都鯊了好了,這也算是給新Boss的上任禮物嘛。”

組織的成員向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有了一個人說這句話,這些在其他地方怎麼樣不說、但是一般在鯊人奪命這方麵有些獨特心得的家夥們心底就紛紛打起了算盤。

隻有原本跳出來的那個屬於朗姆的小團體在曾經的同僚們的注視下咽了咽口水,雖然大聲說著“還不知道事實是怎麼樣呢”,卻已經身心發冷。

琴酒是在這樣緊繃的氣氛之中到來的。

組織的其他成員或多或少地都在探頭探腦試圖看看傳聞中新的Boss的模樣,但卻沒料到他的身後隻跟了個一臉憨厚的伏特加。

被如此之多的高級成員注視,伏特加還有些愣,遲疑地舉起手,像是招財貓一樣晃了晃。

所有人:……

琴酒有些疑惑自己怎麼會帶這麼個家夥出來丟人現眼。

不過酒廠老大哥還是沒在臉上將這等心情給表現出來的。

在眾人或急迫或疑慮的注視之下,他衣角一撩,大大咧咧地坐上了最上方的位置。

整個空間都寂靜了一下。

“喂琴酒!尊尼獲加呢!我們要看的可不是你這張老臉!”

旋即吵鬨的聲音響起,屬於朗姆的、親近尊尼獲加/琴酒的、一直是中立派的、還有看好戲的混邪樂子人,各種成分的酒廠成員喧鬨著,像是有上千隻烏鴉在他的耳朵邊上盤旋。

聒噪。

琴酒的目光從屬於朗姆的那一個團體開始掃視,久經戰場的殺意與壓迫感令嘰嘰喳喳問問題的家夥們驟然收聲。

等琴酒的目光掃視完所有人,落到另一邊的貝爾摩德的身上的時候,就隻剩下對方與他對視之時無聲的笑容。

琴酒大喇喇地盤起一隻腿坐在椅子上。

他沒搭理這些被殺氣激得像是縮頭的鵪鶉一樣的家夥,而是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包煙。

跟隨在他身邊時刻護衛大哥的好小弟伏特加十分上道地為他點燃了火——使用的正是尊尼獲加曾經贈與琴酒的那枚土星打火機。

琴酒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而後順著綿長的呼吸吐出。

捕獵人的目光重新回到獵物之中去。

“先生的手令和口諭都有了,還有誰有異議。”

綠瞳急劇壓迫感的視線在眾人之中掃射,讓這些心中各有所思的家夥至少在表麵上維持著平靜。

屬於朗姆派係的幾人對視一眼,決定暫時蟄伏。

在琴酒核善而強硬的推動下,尊尼獲加即將成為下一任Boss消息在組織內不脛而走,並且成為了板上釘釘的“小道消息”。

沢田綱吉在短暫的休息之後便回到了作為首領的位置,雖說痛苦,但是還是需要先將整個組織掌握在手中才行。

這點不必有太多的憂慮,畢竟他的勢力雖然主要是在意大利,但是琴酒卻在組織內深耕多年,有著不可小覷的勢力與能量。

大多數組織成員並無異議地接受了這一安排,反對新Boss上位的大多數朗姆派係的相關人員。

說到這種事琴酒就來勁了,組織的Topkiller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試圖反對尊尼獲加的、通過爆炸、刺殺等各種各樣的途徑來阻止尊尼獲加上位的朗姆派係撲殺殆儘。

最終隻剩下最後的一小撮。

這群人是就連琴酒也會感到困擾的部分。

他們大多與朗姆有著深切的關係或者羈絆,隨著朗姆的倒下,他們或是失去了在組織內的庇護,或是不肯相信朗姆會反叛Boss,選擇了對新任Boss的背棄。

“琴酒那家夥,簡直是一隻瘋狗。”

陰暗的倉庫中,這群人的其中一個正在費力地給自己換著繃帶,想到某個將他們撲殺得無處可逃的男人,麵色陰霾。

其他人或是附和或是沉默,最終都一言不發。

他們已經太累了。

原本有著朗姆、有著組織的支持,這群人不論在哪裡的黑暗地帶都能混得如魚得水。而今一旦脫離了組織,便成了要做無米之炊的巧婦,饒是幾十年的經驗也缺少了發揮的空間。

集聚了最後的武器和人脈,他們決定發動最後一次的攻擊。

“就算是琴酒也想不到。”領頭人呼呼笑道。

他們有序地清點了裝備,檢查了計劃的環節,就在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的時候,倉庫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一片刺目的光照射進來,反叛者們飛快地躲進掩體,一手遮住過分奪目的光,虛著眼看向來人。

不是琴酒。

——這個論斷讓他們心下一鬆。

“前麵的是哪位朋友?”

有人支棱起來問了一句。

而領頭人卻一言不發,在頭腦中發掘著這個看起來就很眼熟的家夥的資料。

等等這難道是……

黑發的青年聽清了他們的問題,當即露出了笑容。

“我不過是一個寥寥無名的小卒,”他高聲說道,緋紅的瞳中流露著不同尋常的光彩,“不過我聽聞各位在找路——找去往天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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