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看著貌似誠懇的森鷗外,沢田綱吉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被家庭教師找上、說要把他培養成為優秀的mafia首領的往日,猝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森鷗外被他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給弄得愣了下。
“綱吉君不願意麼?”他假模假樣等掏出一條小手帕在自己的臉上擦著,活像是個求愛被拒的浪蕩子。
沢田綱吉:……
懵懵懂懂的少年人臉上露出了十動然拒的糾結神色。
“但是我和哥哥不是親兄弟吧。”
他想了半天,乾巴巴地說道。
就聽見森鷗外毫不掩飾地嗤笑了一聲。
對於這件事,港口mafia的首領是並未掩飾的。
畢竟兩個人從外表到內裡,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無一處相似,更不用說日後若是遇見血型檢驗之類的,更是一個不注意就會露餡。
高明的謊言往往是真假參半的。
因此打從一開始,森鷗外就沒有掩飾這件事情。
“綱吉君認為,血緣關係很重要嗎?”
他雙手交疊在身前,托著臉,神色之間帶著幾分玩味。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
“大概……吧?”棕發的少年人猶猶豫豫地說道。
對於彭格列那種老牌的家族,血緣自然是重要的。
若非不是如此,這個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恐怕還落不到他的頭上——不重血緣的話,對這個位置野心勃勃勢在必得的九代養子、Xanxus·Vongo,恐怕早就已經在十代首領的寶座上坐的牢牢實實。
不過偶爾沢田綱吉也是想過,如果當初繼承彭格列的不是自己,而是Xanxus……
他甩了甩頭,將自己從這種無厘頭的回憶之中抽離,對上森鷗外探究的紅瞳。
隻見棕發的小神明猶猶豫豫了半天,終於嘟囔著加上了下半句。
“……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森鷗外:……
看著嘀嘀咕咕但神色不得不說是認真的小神明,他不由捂住臉,笑了起來。
“不要總看那些奇奇怪怪的電視劇啊。”
半晌,大概是笑夠了,森鷗外擦著眼淚語調親昵又熟稔地叮囑了起來。
沢田綱吉老老實實的“喔”了一聲,覺得看起來是糊弄過去了。
“那你,你為什麼想把港口mafia給我呢?”他又問道,神色一派天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純白神明的模樣。
森鷗外揮揮手,看著棕發小短褲的少年人磨磨蹭蹭地到了自己的身邊,心中詭異地生出幾分慈愛的感覺。
畢竟要說的話,這孩子也算是他“接生”出來的吧。
……惡,這樣說好像有點惡心。
但是毋庸置疑,對於森鷗外來說,天照的這位小神明多多少少是有著不同的。
於是他看著做出了依賴模樣的沢田綱吉,多出幾分耐心,伸手揉了揉那頭棕色的頭發。
“綱吉君失去了記憶,所以不知道,我和前任首領也沒有血緣關係。”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細思極恐的話,“隻不過是先代信任我,所以才在危急之間將港口mafia交到了我的手裡。”
那你一定是很棒棒了哦。
能把謀朝篡位這等陰暗的事情說得如此光鮮亮麗。
教父先生默默吐槽。
然後他眨了眨眼,無聲地催促著“然後呢”。
森鷗外笑了笑。
“然後我就成為了港口mafia的首領,成為了……組織的奴隸。”
沢田綱吉歪了歪頭,披著少年殼子讓他這個動作顯得十分可愛。
“奴|隸?”他重複著森鷗外的話語。
黑發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今天當“兄長”的滋味讓他心底的某種願望得到了滿足,所以森鷗外的表情格外和緩,倒是真的有幾分作為“兄長”的模樣。
他循循善誘地說道:“是的,奴|隸。”
“綱吉君認為,Boss是什麼呢?”
特定的字眼落進耳裡,棕發少年的眉間一動。
他恍若不知地看向森鷗外,腦海中卻想起另一股旋律。
是在另一個清晨,晨間的露珠還懸掛在窗邊白百合的花瓣上的時候,他的家庭教師麵上帶著難得的笑意,問他這個問題。
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森鷗外善意地笑了笑,放過剛來到這個世界不算太久的小孩子,給出了自己的“標準答案”。
“我認為呢,Boss是組織的執掌者,同樣也是組織的奴隸。”他如此說道,“當我們成為組織的首腦,在利用組織達成某些目的的同時,自己也同時被組織所束縛了。”
“逐漸的,為了更好地讓四肢生長,首腦會被四肢所奴|隸。”
“如何生長是最好的,怎麼樣發展才是最優解。”他輕聲說道,“當你成為組織的首領的那一刻起,你我也就成為了組織的奴|隸了。”
——他是這麼說的。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
“是這樣嗎?”少年人的嗓音帶著幾分溫軟,聽起來就像是晨光下鄰居家的小弟弟一樣,帶著陽光的蜜意。
森鷗外挑了挑眉,對他的反問饒有興趣。
“綱吉君有不同的意見嗎?”
黑發的男人作出了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可沢田綱吉隻是皺了皺眉,似乎是在費力地進行思考。
可以說嗎?
不可以說吧,畢竟他現在還是個什麼都不曾知曉的小智障。
可是沢田綱吉很想反駁森鷗外——雖然這樣說,但他又隱約不是很能理直氣壯地回答。
這就是他想要找找以前的自己的原因了。
沢田綱吉想。
畢竟年少時候的他勇敢又明亮——雖然這樣說確實有自誇的嫌疑,但說實話,教父先生是豔羨著過去的自己的。
胡思亂想了半天也沒回答森鷗外的問題。
沢田綱吉回過神,看見黑發紅瞳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在等待著一個讓他感興趣的答案。
雖然有些奇怪,但是莫名地,他就覺得森鷗外這個模樣像是一隻矜持等待投喂的黑色狐狸。
小狐狸有什麼壞心眼,狐狸隻不過是過分聰明罷了。
聯想到森鷗外方才的“組織的奴|隸”的發言,不難看出對方在這些年中也改變了不少……雖然本質還是以前那個森衛生科長,但是竟然在某些地方變得微妙的柔軟了許多。
沢田綱吉想了想,認認真真地開了口。
“是家人。”他說道,“組織的首領也好,成員也罷,大家都是彼此生命中至關重要的存在。”
並肩作戰的記憶溝通著彼此,一開始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聚攏說實話已經並不重要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彼此的存在早就已經成為了像是流水、呼吸一樣自然而然卻又無法離開的東西。
說實話,在事情發生之前,沢田綱吉沒有想過失去任何一位夥伴、失去任何一個重要之人的可能。
森鷗外挑了挑眉。
“家人?”
這對他來說可是一個好詞彙。
畢竟小神明的“家人”,如果沒有其他情況的話,現在大概或許應該,是指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