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沢田綱吉看見一片迷霧。
他站在黑茫茫的霧靄之中,不知道自己從哪來,又要到哪去,連抬腳也不想抬,不願走進黑霧之中。
但是黑霧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凝視著他。
一直、一直注視著他,黑霧中閃出了紅光,直直注視著他的方向。
“砰!”
沢田綱吉騰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曾經在這樣的天花板下睡了接近十年,沢田綱吉慢慢坐起,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不遠處正升起煙霧,他艱難地轉動腦筋,就找到了對應的情景。
——阿笠博士家又爆炸了。
這時候沢田綱吉才緩慢地回憶起來。
在回歸道路上艱難地一次又一次拉架和稀泥之後,他終究沒有抵抗住小嬰兒的生理習慣,在路上就沉入了夢鄉。
大概是琴酒的肩膀足夠寬走路又足夠平穩的緣故。
不過他居然沒知沒覺地被放到了床上也不知道,甚至還呼呼大睡,這就很離譜了。
教父先生心虛地裹了裹自己的小被子,心想還好Reborn不知道這件事,不然自己大概又得被家庭教師來一腳。
但是想想也還是有很久沒有見到對方了。
雖然知曉對方是因為要穩固意大利那邊的局勢才匆匆趕回去的,但是那不是還有爸爸……再不濟不是聽說九代爺爺也出來了嗎?
想到後者一把年紀還不得不出山替自己坐鎮,沢田綱吉就有些臉紅。
剛回來的時候他也和對方進行了短暫的視頻會議,屏幕兩邊一個白發蒼蒼一個嬰兒,乍一眼看起來還真是祖孫二人,比Xanxus還親的那種。
對方看起來對他這幅模樣也很感興趣,在聽說了這並非是彩虹之子那樣的詛咒之後放下心,隔著屏幕看他的眼神越發慈愛。
“老夫一直想著有一天能夠有一個孫子。”白發蒼蒼的老人笑嗬嗬地說著,目光飄向攝像頭外,不用想沢田綱吉就知道多半是Xanxus。
為了不在再次見麵的時候被暗殺部隊的首領明殺,沢田綱吉飛快地裝作信號不好掛掉了視頻(喂)。
現在回想起來也還是挺災難的。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黑暗中,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沢田綱吉側過頭看了過去。
他原本以為是彭格列的成員——聽著呼吸的聲音和感覺不太像是自己的夥伴們,而秉承著對夥伴們的信賴,也應該不會是暗殺者之類。
會發出聲音即有可能是對方特意想吸引自己的注意,也有可能是菜鳥。
多半是後者。
思及此,他露出了包容——雖然在屬於小嬰兒的麵孔上看起來隻讓他更加乖巧可愛了許多——的笑容,等著對方收拾好自己。
然而,或許是被首領的笑容所蠱惑,對方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黑色的長發,紅色的眼瞳。
比起分離的時候他似乎瘦了不少,麵色灰白,隱約可見兩邊的顴骨。
但紅瞳中直勾勾射出的是熱烈的光。
沢田綱吉愣了一下。
“諾萬。”
他叫出對方的名字。
那仿佛在沙洲中行走了數年的人驟然撲通一聲撲倒在他的床邊。
“Boss。”
諾萬抬起頭,熱烈而真摯地看著他幼小&#s,空無一物的眼瞳之中,再度裝進了命定的主人。
縱然身體縮小,Boss在他的眼中還是和以前是一樣的。
諾萬·達奇在看見首領睜開眼的第一時刻,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英明偉大&#s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自己,這並不在諾萬的意料之外。
隻是稍微會有些可惜。
——例如Boss無法發現他之類的。
這並非是什麼類似於捉迷藏之類的心態。
隻是說如果Boss連區區一個他都發現不了的話,也就說明Boss已經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那麼貼身保護Boss就是必須的事情。
一想到小小&#s能夠被自己捧在手心,永遠地深藏起來,縱然失望於無法再像是以前那樣被Boss踩在腳下,但是隻是想到自己能夠藏起Boss、和親愛&#s永遠都不分離,諾萬還是忍不住呼吸急促了一些。
這才順勢造成了聲響。
而當他&#s看來的時候,那些卑劣的、陰暗的想法,儘數消失了。
坐在柔軟床墊上&#s甚至還穿著看起來就很可笑的小恐龍睡衣,棕色的軟發有些雜亂,甚至有一根亂翹了起來。
而窗外的光獨獨照射在他的身周,構成了諾萬眼中、心目之中獨一無二的奇跡。
他被淨化了。
想要將眼前之人獨占、想讓他永遠被自己所珍藏的陰暗想法,在那雙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澄澈眼瞳之下無所遁形。
但諾萬並未躲藏,因為他知曉就算首領知道他懷抱著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會包容地將他原諒。
正如此時此刻。
因此他低垂下頭顱。
“Boss。”
諾萬·達奇聽見自己的聲音。
“您忠誠的屬下,您的所有物,諾萬·達奇。”
沒有腦海中構想了千遍萬遍的失控與激動,隻是重新單膝跪在這個人的麵前的時候,他身上的堅硬似乎再次柔軟了下來。
要放鬆,要柔軟、再柔軟。
如此,方能得神明之眷顧。
……
……
“好,卡!”
男人的大嗓門傳入了安德裡亞的耳中。
安德裡亞是注意到那個屬於藍波·波維諾的定位開始移動之後開始動作的。
他從隸屬於彭格列的成員的手機裡聽見了boss的聲音,正疑慮時看見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藍波·波維諾。
雖然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憑借著一些推斷和直覺,他跟著彭格列的雷之守護者從意大利來到了日本,順便在路上偷偷給對方身上貼了個追蹤器。
然後就到了他該收獲的時候。
諾萬那不爭氣的不知道為什麼就聯係不上了,安德裡亞也隻是疑惑了一下,旋即可以自己先獨占boss一段時間的野心就大過了搖人的想法,此時此刻在尾隨著藍波叫著“阿綱”跑出隔壁的甜品店又停下來去了另一個方向截然相反的地方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搞定了。
懷揣著急切,安德裡亞驅車跟著追蹤器最後的定位,來到了一座……影視城?
他疑惑地潛入了進去。
然後,看見了正在跳草裙舞的藍波。
跳草裙舞的……藍波?
多多少少還是能說上一句身經百戰的青年愣了愣,旋即生出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恰巧此時藍波扭過頭也發現了他,“咦”了一聲。
“你是那個……那個安德……”
穿著草裙的少年沉思半晌,恍然大悟,“那個安德東亞!”
安德裡亞:?
“咦不對嗎?”藍波撓撓頭,思索了一下,謹慎地猜測,“那是安德西亞?”
安德裡亞默默捏緊了拳頭。
“喂喂你放手放手!不就是說錯你的名字了嗎?安德裡亞!我知道啦安德裡亞!!”
兩個嘴上說著不對付,但是又在某些方麵有著相似的少年人打鬨得氣喘籲籲,才互相放過對方。
“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撒手……放開我的頭發啊。”
“這話該我說,放開我的臉啊!”
“一、二……三!”
雙雙撒手之後就飛快地拉出一段距離。
藍波肉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感覺到好像已經有幾根,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的頭皮。
沉痛.jpg
他瞪著對麵的家夥。
“你怎麼在這裡啊?”他大聲逼逼,“嗶——(消音)家族的代理人不是應該日理萬機嗎?”
說完話他頓了頓,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等等什麼是嗶——家族?”
從他的口中聽見自己家族名字的安德裡亞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
但藍波能請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說的確確實實是“嗶——家族”。
他不信邪地在原地又說了幾句,怎麼都是這個“嗶——家族”,露出了仿佛吃屎的表情。
“我說,你從一開始就在那念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