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安愣了一下, 然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十分溫柔地看著葉文顥,微微點頭,那模樣仿佛一個寵愛孩子的長輩,含笑道:“嗯, 然後呢?”
“然後?”葉文顥奇怪地看了葉流安一眼, 眼眸中放出無限的冷意, 他冷笑一聲,厲聲道, “當然是要讓她付出代價。”
“她想要當葉家大小姐?”葉文顥眉眼中幾乎帶出了一抹暴/虐, “她這種人, 就不陪待在葉家!我們葉家沒有這樣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葉文顥心裡恨急,聲音中都帶出來了幾分,葉流安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淡笑著看著葉文顥, 點頭道:“嗯, 對,應該的,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
“大庭廣眾之下揭穿她的真麵目?把她做過的事情在葉家的飯桌上都說出來?然後把她趕出葉家, 征告所有人她李菁跟我們沒關係了?”
葉流安將葉文顥堵得一噎,他心中所有的想法幾乎被葉流安猜了個正著, 他心裡火燒火燎的, 隻恨不得一巴掌將那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扇出去,讓她哪裡來的滾到哪裡去!
但是看葉流安現在的表情, 葉文顥失去的理智又回來了一點,他勉強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憤怒,看著葉流安,道:“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二哥是為我好,”葉流安沒有回答葉文顥的詢問,反而抱住了葉文顥的胳膊,近乎撒嬌地開口道,“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二哥身上,二哥肯定不會是現在這般,也就是發生在我身上,才讓二哥失了冷靜,”
“二哥最疼我了,我知道。”
葉流安的頭搭在葉文顥的胳膊上,黑亮的發絲蹭的葉文顥有些癢癢的,那泛著幾分甜意與感動的聲音如一汪清水,頃刻間澆滅了葉文顥心中的怒火,他輕撫妹妹的發絲,語氣中帶了幾分溺寵和縱容,“你啊……”
“直接這樣做,自然是最簡單最出氣的方法,”葉流安語調很柔,像夜間最溫柔的一陣風,輕柔地吹在葉文顥心尖,“但是這樣做,會有很多不.良反應啊。”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養條魚養十年都有感情呢,更何況是個人?祖母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刺激了,”葉流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平氣和道,“你得給祖母留下預備消化接受的時間,而不是突然就這麼把一個重/炮/炸/彈/投放在祖母耳邊,會把祖母炸/壞/的。”
“是,祖母最為疼我,如果她知道這件事的話,肯定不會放過李菁,但是祖母會不傷心嗎?你養條狗,養了十年,有一天它突然一口死死地咬在你孫女身上,你震怒然後打它把它趕出家門,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會不傷心嗎?”
葉文顥靜靜地看著葉流安,葉流安垂下了眼睛,靜靜道:“而祖母年紀大了,年初還剛剛進過醫院,等了那麼久的孫女終於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她是她閨蜜的女兒她親自帶回葉家的養女害孫女成這個樣子的,二哥你的毫不猶豫,是因為你對李菁並沒有什麼感情,但是李菁畢竟是被祖母養了這麼多年的。”
“那就這麼算了?就這麼忍了?她害你的事就這麼不追究了?”葉文顥瞪著葉流安,要是葉流安敢說一個是字,他非得上手揍她!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葉流安聳了聳肩,“出於大局考慮,我自然不能那麼貿貿然,一不小心再讓祖母進次醫院或者讓祖母鬱積於心,那可就麻煩了,但是她聯合外人算計我這件事情,肯定不能這麼算了。”
葉文顥目光緩和了一些,
“但是——”葉流安剛剛開口,葉文顥目光瞬間又危險地眯了起來,葉流安朝他笑笑,討好般捏了捏他的肩膀,道,“我們得先把問題解決啊。”
“就算是不親密,李菁的性子我們多多少少也了解一點,”葉流安微微皺眉,道,“她性子向來比較謹慎,又有幾分膽小,想當葉家大小姐確實有幾分可能,但謀/害/我這種事,一旦爆發,她肯定會完蛋,以她的謹慎和膽小,會做出這種大冒險的事情?”
葉文顥的眉心微微皺起,隻聽葉流安認真道:“所以這件事情,真的是她主/謀嗎?”
“我們來畫個人物關係圖,”葉流安拿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在上麵畫了一條長長的線,然後開始往上麵填寫人名,“這個是虞碩銘,是直接來對付我的,而實際上他是由岑星淳指派的,虞碩銘想要什麼呢?想要星途坦蕩想要名/利/財/權,可是這一些,隻要把牢了我,我也可以給他啊,甚至比岑星淳給他的更多,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呢?”
“虞碩銘身後是岑星淳,岑星淳是為了什麼來對付我?就是因為周煜給他許下的榮/華/富/貴/名/利/財/權嗎?”葉流安搖了搖頭,篤定道,“不,絕對不是。”
“岑星淳把當初即將破產的飛羽傳媒一手帶到國內娛樂三大巨頭之一的位置,眼皮子絕對不會這麼淺,他的目標絕不僅僅是我,應該是想要拿我來挑起葉家和周家的矛盾,周煜雖然智商不怎麼樣,但是他投胎好啊,周家幾代單傳就這麼一個,他就是惹出了天大的簍子,周家該收拾的還是收拾。”
“葉家周家一旦對上,周家不如葉家,但也未必會坐以待斃,周家也是一線家族了,最後就是葉家弄倒了周家,也必然會有些損失,如果我出了什麼事,祖父祖母年紀大了,很容易……”葉流安頓了頓,眼裡晦澀不明,“到時候葉家一亂,周葉兩家兩敗俱傷的可能性很高,而岑星淳漁翁必然得利,家族上下重新洗牌,岑星淳上位的可能性……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葉流安意味深長地開口,葉文顥的眼眸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葉流安的關係圖中又出現了周煜和李菁的字眼,她的筆尖在這兩個名字上下滑動,沉吟幾分鐘,道:“與其說周煜和李菁是指使岑星淳的人,倒不如說他們是被岑星淳利用的棋子。”
“周煜和李菁如何好上的,好上了多久,感情到了什麼地步等等,我們無從而知,這個先打上一個問號,”葉流安仰頭看著葉文顥,低聲道,“但是起碼在岑星淳眼裡,周煜是願意為李菁付出一切的,現在展現在我們麵前的正好是一條線,虞碩銘上麵是岑星淳,岑星淳上麵是周煜,周煜上麵是李菁,而李菁上麵是誰,也是一個問號。”
“而展現在我們麵前的這四個人,也不是單一性的,譬如岑星淳,”葉流安在岑星淳的名字上畫了個圈,“看似他是第二個人,但實際上他才是操/控/者,這三個人其實都被他操/控。”
葉流安在其他三個人的名字下麵畫了長長的線,最後停在李菁這兩個字下麵,道:“李菁之後這個人,或者說,給李菁出了主意、勾畫了美好世界藍圖、並且將風險一一為李菁抹消的那個人,該是誰呢?”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葉流安將那張紙收了起來,認真地看向葉文顥,一字一頓道,“那個人想要下手的不僅僅隻是我,而是我們整個葉家。”
葉文顥的臉色一點一點地凝重起來,當葉流安將這個猜測說出口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非常凝重了,他定定地看著葉流安,沒有說話。
葉流安繼續道:“可以順著他們的思路猜測一下,一旦我出了什麼事,葉家必亂,祖父祖母本就年紀大了,尤其是祖母年初還進過醫院,這就給其他人留下了祖母身體不好的印象,我出事以後,葉家上下震動,祖父祖母極有可能出事,那麼葉家必亂,而葉家定然會為我報仇,在本來就上下大亂的時間,為我報仇絕不如平常那般隨便,很有可能兩敗俱傷,就是葉家贏了,也可能受到重創,更是他們對付葉家的好時候,葉家剛經曆了一場,就算能撐下第二場,那第三場第四場呢?”
葉流安頓了頓,又道:“而且,不管是虞碩銘也好,還是李菁也好,似乎都沒有後顧之憂,也就是說,他們都覺得我活不下來或者彆的什麼,總之在他們眼裡我宛如廢了,這又是為什麼?”
葉文顥下意識地張口反駁,訓斥道:“胡說八道!”
葉流安眨了眨眼睛,道:“我隻是根據她們的態度猜測,沒有咒自己啦。”
“那也不行!”葉文顥拿走了葉流安手中的紙筆,神色複雜地看著上麵的字,半晌,他輕輕揉了揉葉流安的發絲,歎息道,“對不起,流安。”
葉流安愣了一會兒,詫異道:“二哥為什麼要給我道歉?”
“二哥沒有照顧好你,心裡有愧,”葉文顥眼中晦澀,他的妹妹啊,自小嬌生慣養,又有他們保駕護航,從小並沒有見過多少陰/謀/詭/計,而現在,他的妹妹已經可以想的那麼深那麼遠了,這到底是在外麵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才學會了這些東西?
都是他們不好。
明明說過要將流安寵著護著讓她做一輩子的小公主,最後卻在不經意的時候,讓流安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讓流安一個人靜悄悄的長大,變成現在這般運籌帷幄的樣子,真的太讓他……心疼了。
“二哥。”
葉流安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她將頭埋在葉文顥懷中,眼眶突然有些酸澀,
也隻有家人才會這樣吧,
不關心你是不是變得更厲害了,不關心你是不是變得更能耐了,不在乎你是不是更強大了,隻會在你變得冷靜成熟的時候,心疼得摸摸你的頭,道一聲心疼。
良久,葉流安含糊道:“我是要回家的,但是要過幾天,我們要準備好,能將李菁身後那個人揪出來就更好了,岑星淳這裡也不能放過,我總感覺他絕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好,”葉文顥對葉流安的決定自然是毫無疑義,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爽,眯起眼睛冷笑道,“再讓李菁逍遙兩天。”
頓了頓,葉文顥不爽道:“便宜她了。”
葉文顥心裡不爽極了,麵對這種敢在背後害他妹妹的人,他還得再忍兩天,真真是一肚子火沒處發。
葉流安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她的二哥絕不是心思簡單的人,但就是因為牽扯上她,所以總是想要最簡單最快捷最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給所有企圖傷害她但是沒有行動的人一個警/告,任何敢傷害她的人,二哥總是恨不得直接將他們活生生撕/碎/了。
這就是她的二哥啊。
葉流安斂下了眉眼,葉文顥不滿又憋屈的樣子還回蕩在她的眼前,她輕笑道:“……也沒有讓二哥就這麼忍著啊。”
“其實死亡,永遠不是最可怕的,”葉流安微微勾起唇角,意味深長道,“最可怕的其實是,刀高高地舉起,就在你的頭顱上方,你知道它掉下來你就會死,卻不知道它何時會掉下來,”
“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下一分鐘,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
“懷著焦灼不安的心情,絕望又無望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葉文顥的眼眸瞬間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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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菁總感覺最近的日子不大好過。
葉家年輕一輩的幾個男丁對她的態度,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