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一/夜未眠。
她根本無法安眠, 隻要一閉上眼睛, 葉流安的臉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那些威/脅又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出現,讓她惶恐不安,
她甚至有些惡/毒地期盼, 如果葉流安死了就好了, 如果葉流安今天晚上就能死掉就好了……
李菁是懷揣著這種惡意給周煜打電話的, 她太了解周煜了,那是她深愛的人, 她太了解他了, 他的好他的壞他的優點他的缺點她都太了解了, 她知道周煜會做出什麼事來,她甚至隱隱期盼著周煜會做出什麼事來,
如果沒有葉流安……如果沒有葉流安……這個世界,該有多麼美好啊。
太陽一點一點地升起, 李菁等了一/夜的電話, 她了解周煜,如果周煜真做了什麼, 那麼他一定會給她報/喜討賞的,
但是沒有,
直到早上八點的鬨鈴響起, 她依然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周煜的電話。
李菁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種強烈的不安,
——難道周煜真的什麼都沒做?
不!不可能!
她了解周煜,聽到她的哭訴, 周煜絕對不可能就這麼坐得住,他一定會去找葉流安的!
……那,難道周煜沒有成功?
……怎麼會沒有成功呢?周煜他那麼厲害,這點事他都做不好嗎?
這都天亮了,他還沒有收拾掉葉流安嗎?
還是說……出了什麼變故?
李菁心裡又急又怕,她無法忍受再一次見到葉流安,她真的不能忍受!
“咚咚咚——”
就在這個時候,李菁的房門陡然被敲響,她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了一下,然後走到門口開了門,露出一個靦腆羞澀的笑容,對著門口的周琴道:“周姨。”
周琴對她笑笑,眼眸中卻多了幾抹不易察覺的審/視,但是李菁因為一/夜未眠而頭昏腦漲,壓根沒有發現周琴與往日的不同,
“下來吃飯吧。”
周琴一麵對李菁說著,一麵不動聲色地觀察李菁。
李菁明顯是一/夜未睡的樣子,神色萎靡不振,眼底泛著青黑,眼眸之中也多了幾分灰/敗,她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皮膚還泛著幾分油/膩的光澤,周琴眼眸閃了閃,心底微微沉了一下。
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近期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十分針/對李菁?那些所謂的玩笑話真的隻是玩笑話那麼簡單?為什麼昨天晚上麵對流安李菁臉色非常難看?而且昨天麵對流安的時候,李菁的行為舉止也十分怪異。
還有,為什麼昨天流安拋下所有的家人而去李菁的房間與李菁對話?為什麼她們的對話要避開家裡其他人?為什麼流安出來以後不讓她去找李菁?
最後,為什麼李菁一/夜未眠?是不是因為流安?
無數疑問在周琴腦子裡徘/徊,無數問題一點一點地彙聚成型,所有的疑點似乎都在指認一個方向,
——流安與李菁之間,必然發生了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這些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必定事關重大,而且絕對是李菁對不起流安,不然李菁不會是現在這個坐立難安的樣子!
周琴眼底的晦暗越加深刻,但是大腦發昏發痛的李菁卻沒有注意到周琴這一變化,她對著周琴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像一隻單純無害的小動物,她弱聲弱氣地解釋了一番她為什麼沒能及時去吃飯,並表達出一定的歉意,還保證自己會快點收拾馬上下樓吃早餐,
周琴看著她,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寬慰了她兩句,扭頭向外走去。
李菁看著周琴,一直看到周琴下樓,她才鬆了一口氣,將門關上還是收拾東西,她的房間實在是太亂,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扔的到處都是,她根本不敢讓周琴進來。
周琴下樓下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她重新返回二樓,卻走了與李菁房間截然相反的方向,然後敲響了一間臥室。
“媽?”葉文瑾有些詫異地看著出現在他麵前的周琴,疑惑地叫了一聲。
周琴一言不發,隻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著葉文瑾,葉文瑾被周琴看的一臉懵逼,又頗為小心地叫了一聲,“媽?”
“嗬。”周琴冷笑一聲,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
說著,周琴一把推開葉文瑾,向葉文瑾的臥室內走起,葉文瑾看著周琴的背影,有些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葉文瑾把門關上,回頭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周琴,周琴端正地坐在他的床上,目光冷凝地從他的身上滑過,那架勢仿佛是一個意誌堅定的審/判/者,讓葉文瑾的頭都開始痛了。
葉文瑾也坐了下來,坐姿同樣挺拔端正,一言不發地看向周琴,母子兩個無聲地對峙,半晌,周琴冷笑道:“怎麼,不說點什麼?”
葉文瑾斂眉,不看自己的母親,寡淡道:“說什麼?”
“說說你妹妹,”周琴漫不經心地開口,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葉文瑾,將他的每一分動作都收歸眼底,“你兩個妹妹呢。”
葉文瑾皺起了眉心,想到李菁,心中便十分厭惡,他擰眉堅定道:“我隻有一個妹妹。”
周琴沒有說話,隻那麼看著他,葉文瑾任她看著,目光坦坦蕩蕩,又格外堅定認真,沒有一絲和緩的餘地。
那一瞬間,周琴心中突然一陣酸澀。
她的孩子啊,當初那麼小小軟軟的一團,那般依賴她,現在他們都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打算,知道保護他們身邊的人了。
可是那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每一個都是她的寶貝,她教導他們撫養他們,她看著他們從一個小小軟軟的嬰孩成長到現在的樣子,還有誰比她更了解他們?
他們的變化,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阿瑾,”周琴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她看著葉文瑾,坦率又直接,“李菁到底對流安做了什麼?這兩年流安的狀況,是不是她動了什麼手腳?”
她的孩子,她怎麼可能不了解?
她的流安,怎麼會看上虞碩銘那樣的人?又怎麼會為了虞碩銘這種人跟家裡鬨的不可開交?虞碩銘這種人,明明是流安最厭惡的那種人啊!
但是,她的猜測沒有被肯定。
家裡請了那麼多大師,德高望重的,聲名赫赫的,親朋推薦的,國內海外的,那麼多,都說流安沒有問題,每一個大師都是那麼說的,
她慢慢地從希望到絕望,也慢慢地看著家裡的每一個人從希望到絕望,然後慢慢地開始接受流安一時鬼/迷/心/竅等等各式說法,
但是她的心中,依然存了一點點火光,被她保護在最深最深的角落,沒有告訴任何人。
葉文瑾眼眸一瞬間瞪大,他似乎是愣了一下,又似乎沒有,他的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眼眸裡一片溫柔與堅定,他輕輕道:“媽媽,我們的流安,已經回來了。”
有很多事情不能說,但是一句話十二個字,卻足以說明很多很多。
周琴閉上了眼睛,鼻尖一酸,為什麼那些大師都檢查不出來?為什麼她的孩子不敢多說?為什麼流安沒有直接向她們解釋?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阻攔這一切?
“回來就好,”周琴站起身來,喃喃道,“回來就好。”
葉文瑾將周琴摟在懷裡,聲音罕見地帶出幾分溫柔,“我們一家團聚了,媽。”
“嗯。”周琴閉上了眼睛,心中五味雜陳,半晌,她睜開眼睛,淡淡道,“有關李菁的事情你們不要管了,我們會處理。”
“……媽?”葉文瑾抿了抿唇。
“我們葉家養她十餘年,完全當葉家的二小姐養的,宴會介紹出去也是以葉家人的身份,這倒好,養出一條白/眼/狼來,”周琴冷笑出聲,眸子中一片淩冽,“敢對流安動手,問過我這個當媽的了嗎?”
“你當隻有我懷疑她嗎?”周琴抬頭看著葉文瑾,嗤笑道,“你們一個個表現那麼明顯,她自己表現也那麼明顯,真當我們都是瞎/子/聾/子?彆說我和長安,就是你爸和你叔,你祖父和你祖母,心裡都犯/嘀/咕呢,也就是老夫人對她感情深一些,不忍心再繼續想下去罷了。”
“現在既然確定了,”周琴譏笑一聲,“真當我們這些人好欺負?既然敢做白/眼/狼,就給我付出代價!真當我們葉家是冤/大/頭了嗎?”
“……媽,這件事……”
葉文瑾想說這件事交給他們就好,但是被周琴冷笑打斷,“行了,你躺在毯子上玩積木的時候,我還在官/場跟人鬥的死去活來呢。”
“我隻是在家裡閒了幾年,又不是廢了。”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她觸我逆鱗還想安然無恙?做夢!”
葉文瑾目瞪口呆地看著周琴氣場全開,走動之間愣是走出兩米八的風範,心裡不由突然升起一抹說不上來的同情感,
……這李菁,絕對是要完了。
……而且死/相,絕對十分極其以及特彆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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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瑾猜得沒錯。
周琴這個人,隻是平時不跟你計較,並不是她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