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世裴的聲音,陸崢皺了皺眉,此人一向與他不合,仗著父親是當今首輔,即便隻是吏部郎中,也張揚跋扈慣了,卻不知此番是何意?
九皇子蕭徹,生母隻是一個卑微的宮女,世人讚他風流人物,泰元帝對他無上榮寵。
可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不過是邸園蓄禽,彰顯泰元帝血脈天成。
奪嫡,無望。
陸崢起身對著泰元帝敬一杯酒:“九皇子神仙中人,臣不如九皇子多矣,依臣看,卻也比不了陛下天人氣貌、豐神如玉。”
“你們瞧瞧,像玉郎這般,誰人不愛啊?”泰元帝一笑,讓著太監賜了瓊露與陸崢,眾人皆豔羨於陸崢的恩寵。
“陛下。”李世裴站了起來,緋色公袍穿在他身上,竟生生穿出了幾分風流浪蕩,他行了禮,正經地說道:“您不知道,還真有一個人。”
泰元帝好笑地望著他:“哦,你說這人是誰?孤看是世裴你。”
“陸夫人,沈昭。”
陸崢的臉色變了。
李世裴輕佻地笑了笑,他的話還沒說完呢:“今夜蓬萊池邊,夫人一見九皇子驚為天人,心生愛慕,旁人問九皇子與陸尚書孰好。”
“夫人道,陸郎遠不及也。”
席上一片嘩然。
原本投向陸崢羨慕的目光變得玩味起來,憑是什麼天子寵臣,此後提起陸玉郎,便是一句滿園春色關不住。
“陸夫人,當真風流人物。”
陸崢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他怎麼會不了解沈昭,風流人物?一個怯弱無比的女人,對著自己連話都不敢說重了。
此話,不可信。
“我不信。”他冷冷地開了口。
…………
她似乎更瘦了。
汪鐸看著沈昭,冷峻的眉目不自覺溫柔了下來,上次見到她時,臉上還有些許嬰兒肥。
一晃,四五年的光陰。
“竟不知,督公與沈氏有舊。”萬貴妃感歎道,幸好未責罰沈昭,否則觸怒了汪鐸,這事兒可沒這麼好收場。
說完萬貴妃瞟了一眼安樂,這是在給她幌子下呢,宮裡長大的公主,沒一個省事兒的。
“多謝貴妃娘娘。”汪鐸淡淡道。
眾人以為就此揭過,卻沒曾想汪鐸對著安樂開了口:“之前是誰汙蔑陸夫人清譽,站出來。”
任誰都能聽出言語背後的殺意。
安樂的後背汗津津的一片,她安慰自己這是天子行宮,父皇在此,哪怕汪鐸再深得聖心,他也隻是個太監。
自己可是端朝公主,天家血脈。
“我說,站出來。”
“撲通”一聲,婢女跪倒在了地上,滿臉惶恐:“督公,是陸夫人親口說的,您您可以問她,求督公明鑒!”
安樂也不忍地說道:“督公,能否給本宮一個麵子,饒了她?”
汪鐸極淺地笑了:“安樂公主好大的麵子,臣可要不起。”
萬貴妃眼裡閃過一絲鄙夷,皇帝寵著她,她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便是她,也不敢讓汪鐸賣她一個麵子。
“殺了。”
汪鐸慢條斯理地說道,示意小太監將哭鬨的宮女拖了出去:“若是再有人誹人清譽,彆怪咱家沒提醒。”
“你們說,是?”
汪鐸盯著安樂,露出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安樂遍體生寒,他是在警告自己,下一次便到她了。
好一個指鹿為馬!
定北侯長女抽了一口冷氣,望向汪鐸的目光更恐懼了,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汪鐸的權勢滔天,怪不得父親也要畏他三分。
“督公,是我逾越了。”
謝蘅溫聲說道:“不怪彆人。”
汪鐸皺了皺眉,她怎麼就看上了蕭徹呢?這個人,他一直看不透。
皇子們在內廷讀書時,無論是史書還是經義,隻有他學得最認真,太傅稱有治國之才,可如今僅以詩賦聞名。
是傷仲永,亦或是韜光養晦?
“送陸夫人回府。”汪鐸垂下眼,淡淡地說道,“九皇子不如同我去瓊樓,陛下也在等您。”
哪怕是沈昭怨他,他也不會讓沈昭與蕭徹在一起,九皇子的心太大了,他怕護不住。
蕭徹臨走時,望向了沈昭,她依然挺直著背脊,寵辱不驚,與其說像晚秋的芙蓉,不如說是像水仙,於淩霜盛開。
既是有督公撐腰,給陸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提和離二字,況且陸崢是個聰明人,這樣便很好。
隻是陸崢配不上她。
如果是原來的沈昭,此時會聽從汪鐸的話語,就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可她不是沈昭,她是謝蘅。
“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