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親再也沒醒來。
“混賬東西,滾出去!”
父親踹開了他,他掙紮著又爬過去,然後又被踹開,然後又爬起來,又被踢開……
他已經記不清他是第幾次爬起來,小小的身軀滿是傷痕與淤青。
從那一天起,他不再是縣令家的小公子,而是害死母親的凶手。
沒人喜歡他。
所有人憎恨他。
後來則變成了恐懼他。
說不清什麼時候開始,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讓那個男人一心維護的端朝為他母親殉葬。
貪狼命格,天下易主。
便是易主又何妨?
他還夢到了燕城,下著雨的燕城,綿密的雨幕中,他看到了一個少女奔跑的背影。
雨水勾勒出她的細腰。
他應該跑過去叫住她,提醒她不能跟夏崢走,他卻沒有,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在他生命中不過是個過客。
——或者連過客都算不上。
可當他得知攬月閣失火、蕭涵葬身其中時,他忽然有些失神,他大概再也不會在永壽宮前見到她。
他對自己說道,他沒有後悔。
…………
這不是程宥第一次被抓,作為永州城最出名的醫者,一年要去好幾次山賊窩子。
他一邊配藥,一邊往幾個土匪身上瞅,他心裡像螞蟻在爬似的,終於忍不住走到幾個土匪身邊問:“你們到底在寫什麼?”
這年頭,哪有土匪寫字的!
看他們的打扮,也就是最低級的小頭目,不好好把時間用來殺人放火簡直是不務正業!
他去的哪一家土匪窩子,不是白天忙著踩點訓練,晚上忙著奸|淫擄|掠?
“數學題。”
那土匪差異地盯了他一眼,似乎他問的問題很難理解一樣。
“不是,你做這個有什麼用?”程宥瞥了一眼紙上的鬼畫符,看來是在練習畫符咒了,他苦口婆心勸道,“彆信那些遊方道士的話,好好練習武藝才是真的。”
以他的經驗估計,這麼不長進的土匪窩子不出三個月,不,不出半個月就會被剿滅!
盈匡被問得有些無語,不學數學如何計算行軍要帶的糧草、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
他沒好氣地問道:“二十八乘十四得多少?”
程宥心下惱怒,心想自己好心提醒反倒被調笑:“這如何能算出來,怕是太學的夫子也算不出來吧。”
“報告營長,三百九十二!”
盈匡還沒說話,一個小班長搶先算了出來。
程宥立即道:“你唬我吧。”
盈匡搖了搖頭:“你要不信,掰手指自己數去。”
他昨天的課後作業還沒做完,沒時間和這醫者費口舌功夫。
程宥還真去數了!
他掰了一下午的手指,驚訝地發現這幾個土匪還真沒騙自己,答案就是三百九十二。
但,這怎麼可能!
程宥看這些土匪的眼神都不對了,他要有這水平,當什麼土匪啊,都可以跑去太學當夫子了。
更令他意外的還在後麵。
“齊步,走!”
土匪們整整齊齊地列好了隊伍開始踏步,不僅連每步的距離,甚至連抬手的幅度都是一樣的。
令行禁止!
他突然想到了這個詞,他從沒在永州府兵上看到這種特質,接下來土匪們開始練習長矛,動作也整齊得嚇人。
他的心臟砰砰砰地跳。
…………
“怎麼樣了?”郡守夫人急切地問向永州郡守,“我弟弟自幼嬌生慣養、沒吃什麼苦,他若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和死去的爹媽交代?”
永州郡守頭疼地打了一個擺手,他那小舅子說的好聽點胸有大誌,說得難聽點就是吃飽沒事乾,自從皇帝死了,天天遊說自己造|反。
也不看看永州一沒錢二沒兵,這反造得起來嗎?
“放是能放,就是要錢。”
說到這兒,永州郡守抽了抽嘴角,那少年可比自己有錢多了好嗎。
不要臉,太他媽不要臉了。
唉,誰叫自己攤上這個小舅子呢?程宥雖不大成器,對自己這個姐夫還是很敬重的,把他當成了半個父親來對待。
…………
“你就是程宥?”
謝蘅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看著老老實實,易讓人心生好感。
“回大王,小人正是程宥。”
程宥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姐夫明天來贖你,你做好準備吧。”謝蘅打了個哈欠,揮手讓他退下。
可不料程宥跪在地上不肯走。
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令謝蘅大吃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 永州郡守:我小舅子對我還是很好的
謝蘅: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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