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城牆可以說是今年冬天的第二件大事了,本來蘇秋延是琢磨著繼續改善改善城裡人的生活,但是如今猛地從天降了一塊大餡餅,還落在了家門口,這要是不撿起來好好藏著,那都對不起老天爺的好意。
所以陽城的一千名修士都被迫加入了施工隊,開始修城牆去了。
而凡人們則加入了兩個工廠,因為修城牆也得要原材料。
且不說修士們是多麼的心煩氣躁、委屈憋悶,凡人們倒是覺得青州挺好,他們在陽城也是經常乾活的,乾的大部分也都是生產泥漿、磚頭之類的活,但是那裡的環境和青州是真的沒法比。
青州這裡的工廠修的又寬敞又整齊,本來應該是亂糟糟的地方,乍一看卻非常有秩序,除了辦公樓之外,每條生產線的屋子和棚子都修像是用線比過的一樣,又端正又齊整。
更彆說這裡的規矩也多,進廠之前要帶口罩,要喝藥,離廠之前也可以去辦公樓裡的浴室裡洗個澡。
說起這個浴室,聽說也是今年才修的,引的是地下水,不知道怎麼弄的,那水不用人力,自己就能從地下冒起來,而且還是熱的。
“這是周大人新研究出來的陣法,裡麵放了靈石呢,所以才能從地下抽水,而且抽出來的水還能直接加熱,因為泥漿廠、磚廠和玻璃廠這邊工作實在辛苦,所以特地在這裡修了幾個浴室。”
雖然蘇秋延已經儘量避免環境汙染的問題,但是工人們一天工作下來,難免身上臟兮兮的,再加上他最近本來就在研究給排水係統,乾脆就請周海先在三個工廠這邊弄了一個試試。
雖然中途問題不少,但畢竟這裡是仙陸,不懂科學也沒有關係,懂陣法就行。
所以還真讓周海折騰出來了,隻是要在城裡鋪開的話,還是個大工程,還好陽城的人來了,不然青州的修士們估計隻能去修城牆,哪裡有空弄這個給排水。
如今到了冬天,真的是全員施工隊。
青州的人早就習慣了,他們也是複合型人才,什麼都能乾,讓挖礦就挖礦,讓去工廠就去工廠,現在讓他們修這個什麼沒聽說過的給排水,他們嘗試著摸索著也能乾。
陽城的凡人們也是有韌性的,很容易就融入了青州的大環境,而且他們瞧著青州這邊的凡人,個個都是吃得好穿得暖,甚至家有餘糧,都羨慕得不得了,自然沒有排斥心理,反而一心想著最近聽到的消息——積分落戶。
隻要分積攢夠了,就能正式成為青州的人,和青州人享有一樣的待遇。
這就和蘇秋延憑空得到一大堆靈石一樣,對陽城的凡人們來說,這努力跳一跳就能拿到的青州戶籍,也是從天下落到他們頭上的餡餅,必須得好好把握,吃進嘴裡。
修士們就不一樣了。
個個都可以說是怨氣衝天了。
過去在陽城,除了狩獵辛苦一點之外,其他事情根本不用他們操心,反正什麼都有凡人來幫著他們做,凡人最多的時候,他們甚至連家裡的衛生都不用打掃。
隻不過這兩年年景不好,去年雪災,凡人們死了大半,今年城主又不願意花錢去買,所以凡人們的數量才銳減到了五百。
“汪哥,您說現在該怎麼辦?難不成我們真的就天天在這裡修城牆?”陽城的一個修士問道。
他們會這麼不滿,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工作辛苦的原因,這個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雖然嘴上抱怨,但是在來青州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
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當初被排擠的嚴成,竟然混的這麼好,不僅是青州第一狩獵隊的隊長,還挺受青州人的敬重,和在陽城時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嚴成都能混得這麼好,他們卻隻能每天灰頭土臉的修城牆,這落差實在是打擊人。
“那能怎麼辦?”汪寧也想不出辦法。
提問的那個修士道:“汪哥,你聽說那個落戶政策了沒?”
汪寧當然聽說了,這個還是從陽城的凡人們那裡傳來的。
可這隻是傳聞,究竟是不是有這個東西,他們也不敢肯定。
所以汪寧道:“等政策出來了再說吧。”
他們前些天是真不甘心,這不甘心之中,有對陽城的想念,也有對青州的怨恨,更多的,還是腦子裡的偏見作祟——他們一直覺得青州就是東境最窮的地方,這種地方,憑什麼讓他們來當俘虜?
有了這種心思,自然不管乾什麼,心裡就少不了怨氣。
所以儘管看見了和他們想象中不同的青州,他們還是轉不過彎。
他們這種情況,叫蘇秋延的說法就是人心散,隊伍不好帶:“要是現在外麵來了攻擊青州的修士,他們估計想都不想就叛城了。”
這可不行,蘇秋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磨一磨這一群人,用什麼磨?積分落戶政策就是個殺手鐧。
本來陽城的修士們都是鐵板一塊,同仇敵愾,對青州的恨簡直像一根繩子,把他們全都綁在了一起。
但是這恨在生存麵前就不值得一提了,他們也去看了青州的環境,那可比陽城好多了,不僅表現在吃穿上麵,光說那溫泉他們就沒見過,更彆說還有被良種包圍的練功房了。
被“折磨”了這些天,再高的心氣都被磨平了,所以聽說他們也有機會和青州的修士一樣,可以去泡溫泉,可以去供應店裡買東西,還可以去公園裡練功,那心思自然就變了。
自從前幾天還罵罵咧咧的人,這會兒都牟足了心思想要去加入青州的戶籍。
不知不覺間,這戶籍在他們麵前,就成了掉在驢脖子上麵的胡蘿卜了,就算之前不愛吃胡蘿卜的,也覺得這胡蘿卜開始值錢,甚至有些高不可攀了。
青州的人也在討論,不過他們關注的重點又和陽城的人不一樣了,陽城人想的是怎麼獲得戶籍,他們則是從這個政策裡麵得到了一種滿足感。
看,彆人要獲得青州戶籍,那可是得經過層層考驗的,這說明了什麼?不就說明了青州的戶籍值錢嗎?!
這想法在腦子裡一升起來,大家對青州的認同感和榮譽感也更強了,就連走路時都忍不住帶上了風,誰讓他們青州如今越來越好呢?作為青州的一份子,可不得抬頭挺胸嗎?
就在陽城修士的心思開始軟化的時候,之前那幾個被抓起來的陽城修士也被放了回來。
汪寧和這幾人還是很熟悉的,一早就在擔心他們,隻是這段時間大家都亂糟糟的,所以也顧上:“你們幾個去哪裡了?”
他們還以為這幾個人都死了呢。
那幾人的記憶混亂了好幾天,但最近又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不少事情來,最深刻的記憶並不是他們被派來勘探青州的礦脈,而是他們偷聽到的一個消息。
所以如今見到了汪寧等人,簡直是百感交集。
“怎麼了?”汪寧見那幾人的神情實在古怪,又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為首的那人四處看了看,才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了。
“你們是說,你們是來勘探青州的礦脈,但是卻被抓住了?”汪寧大驚。
這麼一想,那事情就說得通了,他們會被送來給青州賠禮道歉,說到底是因為陽城城主和烈陽宗的使者對青州的礦脈起了貪欲。
“青州的人沒殺你們?”汪寧道。
如果這事發生在陽城,這幾個人鐵定是沒命了。
“沒,隻是把我們關了起來。”
說起來如果不是他們在城主府被關了幾天,還聽不到其他人的八卦,也不知道他們差點就被當成棄子去送死了。
“什麼意思?”汪寧皺眉,心裡升起了一點不好的預感,“什麼送死?”
“我們聽說,烈陽宗的使者之所以要帶我們離開陽城……”說話的人看了看汪寧難看的臉色,還是隻能咬牙繼續道,“是因為想讓我們去探索秘境。”
陽城不像青州,他們的消息還是挺通達的,早就知道了秘境的事情,隻不過那秘境遠在仙陸中央,他們聽聽就算了,除了必須去曲安換東西之外,這個秘境並沒有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任何變化。
誰知道陽城如今的“滅城”,竟然是因為那個傳說中的秘境。
“那個秘境好像非常了不起,但是也非常危險,所以烈陽宗才會讓我們去送死。”
以他們的實力,進入秘境確實和送死差不多。
汪寧徹底黑了臉,他逞強道:“主宗還不至於把我們當成棄子,我看這就是青州人說來騙你們的。”
雖然這麼說,他的心裡卻已經信了七分。
媽的!他再也忍不住要罵臟話了!
原來以為青州是個火坑,沒想到陽城才是真正的火坑。
汪寧第二天就去找了嚴成,他過去和嚴成不對付,如今更不是同路人,如果不是因為想要知道真相,他是怎麼都不會來找嚴成的。
“你說的話,我信得過。”他之所以問嚴成,是他了解嚴成,嚴成在這種事情上不會撒謊。
嚴成看了他一眼道:“你難不成還以為烈陽宗的人是接你們去享福的?”
可笑,四大宗門根本沒有把他們這種屬城的人當成人來看,難不成汪寧還有幻想?
汪寧這下完全是說不出話了。
嚴成見他這樣,也道:“我知道你們不甘心,總覺得陽城好,但是在我眼裡,陽城連青州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汪寧道:“你在這裡過得好,當然會這麼想。”
嚴成譏諷道:“我都能在青州過得好,難不成你們不行嗎?”
這句話徹底刺激了汪寧,他一回去就開始找凡人打聽積分落戶的事情。
凡人們也隻是從青州人那裡聽說的,哪裡知道什麼具體的內容。
“不過這消息肯定是真的!”他們信誓旦旦道,“這是城主府傳出來的,絕對不會錯。”
好吧,汪寧也隻能信了。
他最近被打擊了一番,又知道了真相,性子一下子就沉下來了,乾活的時候也不抱怨了,交待他的事情都乾得妥妥貼貼的。
其他人見了他這樣,一邊覺得驚訝,一邊又覺得理所當然。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
再說他們也知道了,如果不是青州要了他們,他們估計現在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