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宣到達青州時正是月上中天。
一輪明月高掛空中,可惜卻被來來回回的烏雲擋住。
他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幾乎和黑夜融成一體。
如果不是摩西分海般劇烈湧動著的瘴氣,或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在這樣靜寂的深夜裡,還有一個人在不急不徐的走著。
他停在了青州的城牆前。
抬起頭,瞭望塔上屬於陣法的獨特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他仔細的打量著瞭望塔上修士們的臉,儘管離得非常遠,但是以他的目力,也能看清楚他們臉上最微小的神情——雖然困倦得很,但還是打著精神,沒有人偷懶。
延兒倒是把青州管得有模有樣的。
陸承宣勾起了唇角,他腳尖一點,整個人無聲間就落到了城牆上。
往日裡連化神修士的窺探都能察覺的陣法,此刻卻是絲毫沒了作用。
而那些打著哈欠的守城修士,明明眼睛已經掃過了城牆,卻也沒有發現站在上麵的陸承宣。
陸承宣沒有停留太久,他站在城牆之上,待看清了青州外城的情況後,就輕輕巧巧的落了地。
此刻本該是人類最困倦的時候,可他卻精神得很,隻是夜晚還是太單調了,他沉吟了片刻,放棄了探索青州的打算。
還是先去看看延兒吧。
城主府中,應祁疑惑的睜開了雙眼。
他翻身起來,打開了窗戶,看向窗外的夜色。
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身影,更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可他分明覺得有人進了城主府。
應祁閉上了眼睛,神識迅速的鋪了開來,卻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
如果不是他太過敏感,那就是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恐怕和他修為差不多。
應祁推門開走了出去。
不管這人的目的是什麼,他都要保護好二殿下,所以他朝著青竹苑走了過去。
此刻的青竹苑內,蘇秋延正被秦越抱在懷裡,他眉頭舒展,神情安逸,而他懷裡的小金龍則變回了原型,一會兒甩甩尾巴,一會兒伸伸爪子。
陸承宣皺著眉頭,總覺得那雙抱著延兒的手格外刺眼。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響動,他回過頭,就瞧見了窗外站著的應祁。
有著一雙金瞳的男人對著他咧開了一個危險的笑容,那白得刺眼的牙齒在夜裡顯得格外的尖銳。
這應該就是延兒在信裡提到的龍族大能了。
陸承宣掀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臉。
他的長相,竟然和蘇秋延有五六分相似,隻是更加冷淡,銳利的像是在淩冽寒風中千年不化的冰峰。
他對著應祁輕輕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後,就到了屋外。
兩人對視了片刻後,應祁道:“不如去我房間聊聊?”
當看見陸承宣的那張臉時,他就猜到這是誰了——這肯定是仙陸的四位仙主其中之一,隻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他本來以為蘇城主的師父們,修為或許就和四大宗門們的長老們差不多,沒想到卻是出乎意料的要高上許多,換個天道正常的世界,恐怕早就飛升了。
陸承宣似乎也在評估著應祁的實力,片刻後他點了點頭,和應祁回了他的房間。
應祁指尖一彈,本來黑漆漆的屋子裡瞬間變得亮如白晝。
陸承宣掃了眼屋裡的裝飾——金色的燈,金色的座鐘,金色的鏡子,金色的床鋪,金色的……
在雪原行走了數月也不曾覺得眼睛有異狀的陸承宣,竟然被這滿屋子的金色閃到了雙眼。
“你是蘇城主的師父?”應祁率先開口道,“我是應祁,一個借住在青州的閒人。”
陸承宣道:“陸承宣,延兒的大師父。”
“我常聽延兒提到你,你幫了他許多,謝謝你。”
他雖然人長得冷淡,但卻比蘇秋延這條鹹魚會說話多了。
應祁笑道:“應該是我謝謝蘇城主才對,二殿下平日裡一直在受他照顧。”
陸承宣想到了剛剛瞧見的金光閃閃的尾巴和爪子。
“這是他們之間的緣分。”陸承宣道。
應祁也點頭道:“確實是緣分。”
如果二殿下沒有遇到蘇城主,恐怕早就被天劫燒成灰了。
而蘇城主也因為二殿下受益不少。
用緣分兩個字來形容,實在是非常貼切了。
“大仙主深夜前來,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在我這裡將就一夜?”應祁道。
他看陸承宣並沒有吵醒蘇秋延的意思。
陸承宣道:“那就多謝了。”
他確實不想吵醒延兒,儘管他知道,現在延兒已經能安然入睡了。
應祁的房間很大,陸承宣找了個木榻,一夜就過去了。
蘇秋延絲毫沒有察覺到陸承宣的到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隻覺得魚生艱難,大早上的就要修煉。
秦越則是一直沒有睡著,因為昨晚陸承宣來的時候,魔尊就發現了,陸承宣一離開,他就被魔尊給叫了起來。
“他應該就是城主的大師父,最近你我不用互換了,這人的修為頗高,神識也很敏銳,肯定會察覺不對。”魔尊沉默了半晌後,對秦越道。
秦越聽了他的話後卻是懷疑起來:“應真人和大仙主的修為應該差不多,可為什麼你不怕應真人?”
應真人都看不出他們的古怪,想必大仙主也看不出來。
魔尊並沒有回答秦越的問題。
秦越說的沒錯,陸承宣雖然修為高,但應該也發現不了他和秦越之間的古怪。
他之所以選擇不出現,隻是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麵對陸承宣,更不知道要怎麼麵對城主。
昨天晚上陸承宣一出現,他就在陸承宣身上感覺到了玄陽火的氣息。
上輩子那些模糊的記憶瞬間被串了起來。
陸承宣的無故失蹤,仙山從來沒有傳出有關小仙主的隻字片語……
或許都是因為他。
陸承宣和其他三位仙主一直在外奔波,為的就是火靈物,還有什麼火靈物比玄陽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