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徹底降落,青雲觀一片寂寂。下午之事就那樣過了。陳國公府的小姐徐萬琴自是受了萬般委屈。
皇帝心情複雜極了,讓人護送這位小姐回國公府,並說:“好孩子,你也彆跟他一般見識,牧禹這孩子,其實沒什麼壞心眼,就是不太會和女孩相處,你對他多一點耐心和溫柔……以後,朕讓你們沒事多來往走動,相信他會喜歡上你的!”
徐萬琴張口欲言,分明想要說什麼,隻得暗咬牙道了聲陛下萬安,恭恭敬敬退下。
皇帝搖頭心歎:多麼好的姑娘啊!把這位國公府千金指婚給周牧禹,不是他這個老父一片好心嗎?這周牧禹在搞什麼名堂?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
青雲觀向來冷冷清清。但由於皇帝的到來,便多了一份拘謹的熱鬨。
皇帝沒事兒自然會往這道觀裡跑,各種低三下四,想勸說周氏回宮。
那周牧禹三天兩頭也是喝得醉醺醺。這天,他又喝醉了,從馬背一躍而下,步履虛虛搖搖。
皇帝正好也在這兒,他抬頭一愣,笑了笑,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
周氏一驚,雖然他對皇帝態度冰冷淡漠,也不敢如此放肆。
趕緊扯起帕子嗯咳一聲,“禹兒!你父皇在這兒!不得無禮!”
周牧禹愣:“父皇?——誰是父皇?哦!我爹?嗬……”
然後,他開始笑,顯是今天喝得比往日還要一塌糊塗。
步履不穩,走到老皇帝跟前,說,“你知道麼?我老娘說,我是被一個流氓盜匪所強/奸後才生下的賤種,哦,原來那人就是你?……”
周氏臉都白了。
皇帝也如當頭棒喝。
周牧禹然後又步子搖晃地,伸出右袖在皇帝青綠的臉胡亂一指,又笑笑,還待說什麼,卻腦門一陣眩暈,人徹底醉倒下去,昏睡不醒。
漫天的星子開始閃爍眨眼睛,一會兒功夫,周牧禹被幾個太監小心翼翼抬回了床上。
道觀一耳房中,侍女們端水的端水,擰帕子的擰帕子。
周氏坐在床榻邊的繡墩上,眼睛有些濕潤,給周牧禹仔細擦臉,一副慈母心疼表情。
皇帝也默坐在邊上,問:“他到底遇見了什麼事兒?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樣?他常去喝酒,沒事就去喝,這朕是知道的……難道,遇上了什麼解不開的心結麻煩?”
周氏表情複雜,也不和皇帝硬氣了。一邊給兒子擦臉,一邊悠聲歎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想必,如今隻有這酒,才能消他心中的愁苦吧?”
“……哦?”
皇帝表示來了興致。“思如……”他把手慢慢撫向周氏,拉著拍道:“這些年,朕知道你們母子過得很是不易,把你們的遭遇經曆,統統都告訴朕,嗯?”
周氏手瑟顫顫一縮,她站起來,背對著皇帝,抬起下巴冷笑:“說什麼呢?……”
腦子裡卻突然回想起,數年之前,她們家那破敗簡陋的小茅草屋前,一個明媚陽光,長得異常鮮豔嬌嫩、靈動標致的青春妙齡少女,她雲髻花顏,肌膚似雪,金簪點綴,穿得貴氣十足,常常來竄她家那破爛不堪的院門,以各種名義借口。
“伯母,我是來找周牧禹的,他在不在?……”
“伯母,請問牧禹兄在家嗎?我有事想求他幫忙,有一首詞給難住了,不會填,想請他……”
“伯母,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