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情長(1 / 2)

徐萬琴仿佛把此生所有的經曆目標,都用在和顧崢較量中,她想踩她,壓她,看著她有天會因她而抬不起頭。並毀滅掉她所得不到的男人——然而,可是今天,她落入此境,卻被這個女人救了。

馬車在京都內城的小巷青石板路緩緩而行。是的,顧崢救了她。具體過程細節,詳述起來太過冗長。那劉王和那外邦男子交涉一番,隻留了一個被迷醉得不醒的徐萬琴在那兒。徐萬琴衣裳已經被那中年男人快褪去了大半,酒樓的小廂房,熏香濃重。顧崢也不知是當時何來的膽子,操起手上的一大青花耳瓶,躲在暗角,對著那男人後腦勺一砸,那男人也便暈了過去。

她就這樣把徐萬琴救出來,最後又連忙找來醒酒茶等等,迅速而匆忙帶著她,攜同其他宮女丫鬟,將人趕緊弄上自己府上馬車。

徐萬琴覺得簡直太滑稽可笑了!顧崢,救了她,是她,救的她?!真是滑稽諷刺。

天氣冷,她穿得單薄,又被灌過好些冷酒,坐在馬車自然哆哆嗦嗦,抖落個不同。小臉也蒼白如蠟,兩腮隻透著很浮誇的胭脂紅。顧崢讓萱草找了一件大紅的絲絨鬥篷給她披上。

兩人徐徐開了口。

顧崢:“我現在應該送你回去哪兒?是回你們國公府的娘家?還是回劉王府?”

徐萬琴道:“我不要回王府!”

她人仍在抖,仍在氣。“他壓根兒就是個畜生,是個魔鬼,是個……我不要回王府,我再也不回那個地方去了……”

搖搖晃晃馬車裡,顧崢和萱草相視一眼。徐萬琴的聲音淒涼悲憤,說這話時,眼淚也簌簌滾落。分明想要在顧崢麵前強行自尊清高傲氣,偏偏,越是這樣,越顯淒涼憔悴。她活像一隻戰敗了的鬥雞。羽毛給扯掉了,雞冠都被撕得流了血,渾身的狼狽。或許就連她自己腦子這時都忍不住冒一句:使心用心,反害自身。她才是作繭自縛,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害了自己。

她對顧崢道:“這下,你該看笑話了是不是?”

顧崢奇道:“我看你什麼笑話?”

“難道不是麼?”她仰麵,深吸一口,手抹著臉上的眼淚珠子。“我夫婿居然想把我,想把我拿去……以換取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想當初,我嫁給他又是為了什麼呢?真是好笑!難道這些都還不夠你看的嗎?!”

她腦子裡回想起在劉王府所在的一幕幕。男人日日笙歌,把她個嫡妃放著不理。成夜的和其他姬妾女人鬼混。一不高興,脾氣上來,就揮她耳光,甚至,還拿鞭子抽打過她……

顧崢道:“首先,我不覺得這對我來說像個笑話,我找不到笑點……”

徐萬琴牙輕咬著唇,閉眸流淚不語。

顧崢耐耐心心,手又輕握著她手,說道:“其實,想當初,你和我大吵了一架後,想也不想地就去嫁給這位皇子殿下,我就差不多能猜出你的心思了!”

“你其實隻是想借用劉王來針對我、打擊我!”

顧崢又說:“說起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能推辭,假如,我事先就告訴自己的真實情況,告訴你,我的前夫是誰,你還不至於那麼痛苦生氣、想不開,對吧?”

徐萬琴大吃一怔,繼續閉眼,淚流不止。

顧崢接著道:“所以,我不會看你的笑話,我隻會覺得,這個世上,居然還有這麼愚蠢的女人,竟拿著自己的終身大事來報複,你以為,這是兒戲玩笑嗎?那劉王是什麼樣的人,你未必不清楚的,對不對?”

“是啊!我蠢!我太蠢!我是個大傻子!”

徐萬琴袖子抹抹眼淚,又失笑:“瞧,你連藐視看我笑話的心思都沒,滿語氣裡透著高貴與不屑,顧崢啊顧崢,你說,我真的在你眼裡就那麼不當一回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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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崢最後還是把這“妯娌”送回了陳國公府。兩個人在馬車裡,其實也並沒交流聊多少。徐萬琴自始至終都言辭自尊傲氣。她告訴顧崢,這次回了國公府,一定要把自己的事好好告訴父母,讓她們幫著想辦法,一定要脫離這個男人,他是個魔鬼……冬日的冷風吹在她的小臉,冷得麵皮都要僵硬浮腫了。兩個女子,從最初邂逅相遇,到最後竟為了同一男人而撕破臉,再到如今……此番情景,仿佛都是上天在捉弄人。要想再回到從前,成為知己姊妹是不可能的。顧崢也沒心思去多想什麼。她把女人送到國公府一對大石獅子門前,正要對萱草說,“你去讓車夫掉頭,從西巷口回王府,這樣會近一些……”

萱草點頭正答應著,馬車夫也正準備揚鞭一揮。

“顧崢,你等一等!”

徐萬琴的聲音,她忽然駐足回頭,輕轉過身來,眼盯著顧崢,嘴角苦澀地在風雪中微微牽動著。“謝謝你了!真的,謝謝你!”

顧崢也是微笑著一愣,半天,方道:“沒事兒,今兒若不是你,就算是其他人,我也會這麼做,不會見死不救……”

“是、是麼?”徐萬琴的笑有幾許失落,不過,很快就又被微微揚起的嘴角給掩蓋住了。“那麼,等哪天,你若是有空,我請你到國公府來喝茶,以表酬謝,你願意來麼?”

顧崢躊躇著,輕輕地一抬頭,到底絕情無義,回了一句。“我想,若真有空的時候,再說?”

徐萬琴臉色一暗,僵沉了好半天,到底還是一笑,像是毫不在乎,笑得也無情無緒。“也好……”

她們兩個人,其實真不合適再做知己朋友。

※※※

在顧崢現如今認知觀念裡,或者,朋友知己姊妹的定義,遠遠不是以前所理解的,兩個女人一起聊聊首飾,聊聊發釵,再聊聊男人,就可以當成一輩子姊妹。這涉及到她們對很多事情的看法相不相同。還比如,拿徐茜梅來說,兩個人生活觀念態度相差十萬八千裡,若是她們沒有那層血緣表親,很難說,顧崢可以和她維持到現在。

她歎口氣,回到府裡,徐萬琴這個女人對她來說,基本上已算是陌路人了。

元正三十二年的這年初冬,戰事終於拉開序幕。祁**隊突然兵分兩路,厲兵秣馬,大舉南犯。本來在這年初,當今天子陛下打算結合燕人,共同伐祈,結果,燕國君主背信盟約,不知收了多少祁國君主的好處,燕國人不僅失信,反而給祁軍放出一道氣口,供他們揮師南下。據說,這事兒和劉王趙懷謖有關係,皇帝將劉王關押起來,質疑他最近和燕世子走得很近——就是那個上次顧崢所看見的那個、企圖去“玷辱”徐萬琴的那蠻邦貴族。

皇帝最後又下令周牧禹親自上前領兵出征。聖旨掰發一道又一道,封他為大將軍王。當然,諸多朝廷之爭,各種波雲詭譎自然不消說的。

周牧禹要作戰前線上去河北了!顧崢拉著女兒苗苗小手在庭院裡賞梅花,賞著賞著,這才心涼涼籲了一氣。

——他們原來馬上就要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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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子也好,也好,你這出師一去,陛下還封你為大將軍王,你瞧,多威風啊!這太子也倒下了,劉王又被拘禁起來,以後你這一回來,可以直接當皇帝的接班人了!”

顧崢絕對不會暴露心中此時的無限澀澀酸楚和淒涼彆意,事實上,她當然知道,這祁**隊凶猛,她們中原和祁國人開戰,不亞於是拿雞蛋去砸石頭,男人,究竟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未知數。

她又得做個即將成為寡婦的準備了!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這汴京城過活。

周牧禹也很沉重,“嬌嬌,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和你分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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