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想起自己以前還在裴清硯麵前說過蘇慕晴的壞話,覺得她穿著男裝都能勾引自己的繼兄,定然是個心思複雜之人。
而蘇慕晴說的話,完完全全是打了他的臉。
當初在公子麵前那般信誓旦旦的說著此話,徐成都恨不得自抽幾下。
他見蘇慕晴好好回到了屋子,便連夜趕去稟告裴清硯。
在將那些話原封不動的告知裴清硯時,裴清硯心緒震動,原先派徐成留在蘇慕晴身邊,也不是為了監視,沒想到會讓他陰差陽錯的聽到這些話。
裴清硯心臟的位置漸漸暖了起來。
這些時日,他常常被夢魘驚醒。
他自小受了不少的折磨,還記得他被傷了眼睛那日,是裴德勝將他帶入了宮中,自己莽莽撞撞的模樣衝撞了太後身邊的人,他這才沒被太後看上。
裴清硯看得清,約莫是那小太監覺得自己入宮後,他的位置就會岌岌可危,這才找了他的麻煩。
而裴清硯也順水推舟,不僅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
回去時裴德勝就發了難,大冬天,讓他將褲子卷起,膝蓋毫無遮擋的跪在了冰湖上。裴德勝是氣得狠了,覺得養著他真沒意思,便拿鞭子打了他好幾下。
裴清硯的眼睛也被波及到,雖然隻是不小心劃到一下,他卻捂著眼睛痛苦的倒在了冰湖上。
裴德勝還不依不饒:“小畜生,雜家以前收養了你,還真是雜家眼瞎!”
他自小便知道,再痛,喊不喊都是一樣的。
他獨自一人走了回去,邊摔邊走,走得崎嶇坎坷,仿佛腳下的路不成路,而是刀山火海,疼得他不能言語。
驀然回首間,他已失去了許多,其中最明顯的,便是對人的信任。
他不敢。
裴清硯望向了天邊,想起自己睡得最好的日子,竟是和蘇慕晴一起在莊子上的日子。
那時有她陪著,他才能徹底酣睡。
裴清硯走到了角落,蜘蛛網上有一隻飛蛾被粘住了翅膀,他微垂著眼眸,將蜘蛛網弄斷,飛蛾努力的撲騰著翅膀,很快便朝外飛走了。
明明昨夜還饒有興趣的看著蜘蛛會多久吃掉它,今日卻將它救走。
裴清硯淡淡勾起一個笑容:“徐成,我第一次覺得,我不是一個人了。”
外麵的天空的黑暗漸漸被衝淡,不久便泛起了魚肚白。
他得以窺得晨曦時的一抹微光,漸漸的,天亮了。
—
既然得了徐成傳遞的消息,裴清硯便不會坐以待斃。
在第二日一清早,裴清硯便上了去沈家彆苑的馬車。
要想過去,始終得有個名義,否則驟然拜訪,倒是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裴清硯查到了章鴻同沈蘭的蹤跡,因為來得匆匆,他們並未帶太多護衛。一夥山匪襲擊了她們,裴清硯便吩咐身邊的淩霄將他們救下。
章鴻朝他道了謝,裴清硯卻輕聲詢問:“章將軍何以行色匆匆?”
“自二子死後,我同妻子一直心情沉痛,恰恰又收到了大兒子的書信,便去他那兒小住了些許是日。”
“南陽城前些日子爆發了疫病,章將軍帶著夫人去避難是明智之舉。”
章鴻被他戳破了心思,卻不曾對他發火。
一來裴清硯如今乃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二來則是因為裴清硯之貌,他當年欽慕過魏雪拂,一股腦的將一顆心放到了她的身上。
幾回魂夢,章鴻仍舊能夢到她的倩影。
對於魏雪拂的死,他甚至比皇上還要痛苦,妻子沈蘭是才情像她,謝瑜君是眉眼有四五分像她,他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一般。
他看著眼前的裴清硯,隻覺得他這幅淡笑著看人的姿態,同魏雪拂極為相似。這些年來,他越發的魔怔了。
“章將軍這是要去何處?這一代山匪盛行,將軍和夫人隻帶了這麼少許人,怕是十分危險。”
“說來也奇怪,我們選的這條路也夠隱蔽了,為何山匪還能找到?”
裴清硯垂下眼眸:“約莫……有人朝山匪通風報信了吧。”
章鴻心頭一驚,眉目稍冷:“莫非是這些家奴裡出了奸細?”
裴清硯便是要引得他這麼想,淡淡笑道:“章將軍心知肚明便好,想必你這麼急匆匆的趕去,定是被有心人給盯上,這其中……怕要生出枝節啊。”
章鴻左思右想,臉色也陰沉了下去。
他拿不定主意,反倒是沈蘭當機立斷:“裴大人可否與我們同去?便是前麵不遠的沈家彆苑。”
“沈蘭,你!”
“光你這樣優柔寡斷,時間也要被你耽擱下來了!”
章鴻氣她不考慮清楚,便跟裴清硯交了底。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沈蘭可不管這些,自從知曉自己兒子並沒有死,還成了七皇子之後,她便活了過來,做夢都想再見見蕭奕謹。
隻不過礙於身份,她害怕自己去見他,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聽聞蕭奕謹出事,沈蘭就更加按耐不住自己了。
章鴻朝裴清硯訕訕笑了起來:“我們的確是要去沈家彆苑,如此,就麻煩裴大人了。”
裴清硯淡笑道:“客氣了。”
幾人很快就上了馬車,沈蘭和章鴻在前,而裴清硯在後。
馬車一路上搖搖晃晃了起來,徐成扮作了車夫,小聲問了問裴清硯:“公子打算將那些山匪怎麼辦?”
裴清硯拿著帕子擦著手,將方才的飛濺在他臉上和手上的血液給擦乾淨。
聽到徐成的問話,裴清硯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殺了。”
徐成很快就領了命,對於裴清硯的冷血,他根本毫不在意。
此時淩霄也解決完了後續事宜,急急忙忙騎著馬趕來,徐成這才壓低了鬥笠,裝著馬夫的模樣認真趕著馬車。
淩霄是不認識他們的,淩霄是公子明麵上唯一的勢力,他們深深藏在暗處,成為公子的利刃,和淩霄是比不了的。
“大人,不是要去州縣嗎?我們這是要朝何處去?”
“去沈家彆苑,看一出戲。”
淩霄尚未聽懂裴清硯的話,可裴清硯已經不再發話了。
他用帕子仔仔細細將自己的指縫都擦了個遍,包括臉上的血跡也一並擦去。
要擦得乾乾淨淨,不染一絲塵埃。
畢竟,要去見慕兒了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