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這是蘇慕晴第一次看見宣元帝, 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豐神俊朗,望著約莫四十來歲, 卻已生了幾根白發。
看模樣,倒是和裴清硯不太相似。
柔嘉公主恭敬的行了一禮:“皇兄。”
宣元帝淡淡的嗯了聲,來了魏府,見了故人, 許多當年的事情便浮現於眼前。鐘愛之人已經不在,還好他們的兒子還活著。
就算是為了魏雪拂, 他也對蕭奕謹多出了些父子間的慈愛,而非君臣。
“謹兒, 你方才在和你姑母說什麼呢?”
蕭奕謹目光灼灼的望向了他:“兒臣見父皇看這魏府, 可是念起了母妃?”
宣元帝默不做語,隻是眼裡藏著幾分落寞。
“兒臣懇求父皇一件事。”
“哦?”
蕭奕謹之所以在這種場合下才敢懇求宣元帝, 便是想利用宣元帝對魏雪拂的思念。隻有愧疚達到了頂峰時, 他才有可能應允此事。
“兒臣想求父皇賜婚。”
宣元帝眼底露出幾分玩味:“是何家女子?”
蕭奕謹餘光朝後撇去, 宣元帝已將他這小動作映入眼底了。
宣元帝吩咐身側的李公公:“你去叫坐在宋家的那位姑娘過來。”
“是。”
蘇慕晴很快便被帶了上來,宣元帝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你是何家小姐?抬起頭來。”
蘇慕晴眉頭緊皺, 她今日來不是為了應付蕭奕謹的, 乃是想借此機會使謝瑜君脫困的,沒想到這個蕭奕謹又來搗亂。
真真甚煩。
“回皇上,民女姓蘇。”
這個姓氏, 令宣元帝眼瞳一縮。當蘇慕晴緩緩抬起頭, 他這才看清了蘇慕晴的長相。
可真是花容月貌, 膚色猶如細膩的白瓷, 每一處都透著說不出的精致,便連那手指都是淡粉的,猶如桃花苞一般。
也等容姿,也難怪謹兒會念念不忘。
“蘇家,朕記得隻是個商賈之家。既然你喜歡,做個侍妾也可,何必要讓朕賜婚?”
對蕭奕謹的事,他自有打算,到底沒養在自己身邊,蕭奕謹心計有餘,但隱忍不足。大約是前十七年在章家受到了太好的照顧,導致了他從不會忍耐。
好好磨一磨這性子,才能擔當大任。
不知為何,宣元帝的腦子裡忽而又浮現起裴清硯的模樣。
宣元帝微微失神,像他那樣便很好。
蘇慕晴朝宣元帝伏跪:“皇上,民女的兄長章士傑過世不久,民女想為他守孝。”
宣元帝皺眉:“兄長?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公公趕忙了過來,小聲在宣元帝麵前稟告。
等他說完後,宣元帝便對蕭奕謹生出了些許不滿:“胡鬨,她是什麼身份?難怪你非得要朕來賜婚!”
紙到底包不住火,現在已有許多人知曉章士傑假死,他的七皇子並非從小養在寺裡,而是養在了章家。
隻是宣元帝一直壓著,誰也不敢擺在明麵上來說。
若要蕭奕謹娶他在章家的繼妹,豈非時時刻刻提醒著那些人這一點?
蕭奕謹祈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柔嘉公主,然後朝宣元帝說道:“那父皇是如何看待母妃的呢?”
“你什麼意思?”
“此情此景,父皇難道不會覺得睹物思人?父皇已經痛失母妃,想必一定明白兒臣的心情。兒臣對蘇小姐之心,便如父皇對母妃。”
若是平常,宣元帝定要發怒。
可多年未來魏家,宣元帝心都軟了下去,他痛失所愛,難道要讓兒子也一輩子無法得償所願嗎?
因著是魏雪拂的兒子,柔嘉公主也開口求了情:“我素來知曉皇兄對謹兒的婚事有自己的主張,可這無非是一個側妃的位置罷了,皇兄看在雪拂的麵兒上,便成全了謹兒吧。”
宣元帝更加動搖,此時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周升卻從席間走了出來。
他不似旁人那麼遠,也算離得近,把話聽了個三四分,再看幾人的神色,便把事情都猜出來了。
周升朝宣元帝一拜:“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
“周升?你來參合個什麼勁兒。”
周升這些日子和裴清硯書信來往密切,他言辭裡皆懇求自己庇護蘇慕晴,見蘇慕晴有難,周升自然是要幫她的。
“這蘇小姐大義,雖不是嫡親的兄長,甚至此時也沒了兄妹的名分,仍要為他守孝。七皇子若此時逼迫,便是要毀了蘇小姐的義啊!”
“大儒想多了,她守多久,我便等多久,隻是讓父皇先賜婚罷了。”
周升並未理會蕭奕謹,而是對宣元帝說道:“皇上若真為七皇子考慮,覺得愧於德妃,便不是縱容他一時之樂啊!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的道理,皇上莫非不懂嗎?”
周升的話,狠狠把宣元帝拉了出來,令他驟然清醒了過來。
若真是對魏雪拂愧疚,便不該縱著蕭奕謹。
蕭奕謹眼神銳利的望向了周升,沒想到自己今日利用父皇對母妃的愧疚之情,周升竟能順著他的意思來說,直擊了父皇的心。
這個周升,可真是老奸巨猾!
周升也餘光瞥向了蕭奕謹,他可不管對方的身份,蕭奕謹能利用宣元帝對德妃的愧疚,他同樣也能利用。
裴德勝乃是跟著宣元帝而來的,一見到這一幕,頓感不妙。
他能不能回到總管的位置,可就全靠七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