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帶大的。我不傻。到是你,堂堂大師兄,又見過他幾麵,做過什麼?”
葉忘歸煩躁地指向地上亂七八糟的刀具。“我想帶,也得見得著人啊!離群索居,不顧弟子就算了,遭遇魔氣,身有苦衷……有一萬個苦衷,能乾出這事?你看著這地上的東西!”
我人在這,當著我的麵說這些算什麼,有話直接說啊!
路聽琴聽不下去了,想馬上就走。
他本來就厭惡人群,三個人以上,就渾身難受,現在隻想立即待到一個安靜的空間。
安靜的,沒人的空間。
莫名地,他湧起一種強烈的衝動,想打開那塊符文石頭。
……打開……
把它打開……世界就安全了……
忽然,就像先前想要幫重霜時,知識的心流湧入他的意識。在強烈的渴求下,身體內的本能在沸騰。
碎石上精細的符文,猶如顯微鏡下的結構,自動浮現他的意識,分解、重構。他從一頭霧水,到心如明鏡。
路聽琴緩緩抬起手。
空氣中的氣流微微顫動。嵇鶴第一時間察覺到,“路聽琴,你現在不能用靈力!”
隨著他的話落,幽蘭的粒子,從路聽琴蒼白的指尖滲透而出,在空氣中劃過一絲弧線,覆上布滿符文的碎石。
粒子滲入碎石,像鑰匙探入立體迷宮。路聽琴的意識集中到極致,手指微顫,操控著鑰匙,繞過複雜的紋路,觸碰最終的謎語。
哢吱,碎石四散。一道正方形的暗門,向下開啟。
路聽琴收了力,差點站不穩。
他推開嵇鶴伸過來的手,想進到那扇暗門裡,然而門旁就杵著葉忘歸。他不想看葉忘歸的臉,一時也不想看嵇鶴。
進退兩難間,他意識到明明還有另一種選擇。身體變得輕盈,如一片羽毛。他借著這感覺,腳尖點地,踏了下牆麵,隨風而起。
純白的披肩揚起,他像林間鹿,山中鶴,身形晃動,踏著搖動的樹影、流動的清風,縹緲消失在庭院目力所及的範圍。
嵇鶴麵如黑底。
“老三,去追!”
嵇鶴一連串補充道,“他方向是你藥師穀!你那地方西北麵遠一點峭壁上有個洞。北邊還有個人不知鬼不覺的小瀑布。再找不著人傳音我……見到人了彆走近,你一動又跑了!”
他喊完,沒有追的意思,氣呼呼地快跑幾步,往地麵上打開的洞裡一跳。
墜月仙尊,輕功無雙。世間沒人能留住清風明月,沒人能留住想走的路聽琴。
葉忘歸手指燃起一簇躍動的冰藍色光球,示意重霜走近。
少年看著地麵的洞,神情複雜。
在他的印象中,路聽琴一向直來直去,冷漠、冷酷,不會做這些沒必要的事情。他抽血、鞭笞、挖骨,全部光明正大,就在偏房裡完成。
何必再做個密室?
為何……他從來不知道這個?
“下去看看。”葉忘歸示意。
重霜點頭,漆黑的洞口下,嵇鶴已經在裡麵放出靈力照亮。淺白色的光芒從裡部透出,能看出地麵是光滑的石紋。
他一躍而下,跳入洞口,葉忘歸跟在後麵。
洞口不深,約莫一個房間的高度。落了地,重霜環視四周,眼睛一點點瞪大。
兩個成年人靈力照亮的範圍內,是潔白的石頭地麵與牆壁。到處散落著書籍、卷軸、冊子、竹簡。小山一樣書,堆滿了兩個角落和牆壁。地麵上隻留出兩條空襲,通向剩下兩個牆角。
一個牆角堆滿了軟枕,搭出一塊舒適的窩。
重霜不可置信,仿佛處在雲裡夢裡,見到了類似祖師扮少女、首座不苟言笑、嵇師伯溫潤如玉之類的東西。
路聽琴……他冷硬、孤僻、像個高山上打不碎化不開的仙石似的師尊,和堆成一個窩的柔軟靠枕?
重霜以為自己瘋了,伸手捏了捏。觸手之處柔柔軟軟,軟枕料子充實,填了一堆東西。
嵇鶴嘴角抽搐,拎起一個做功粗糙,明顯縫了一半的枕頭。“我說附近的鎮子,隔幾年就上報家禽的毛一夜都沒了……”
師尊,會專程下山去拔毛?不對……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那天,的確摸著一支羽毛……
重霜搖搖頭,神情恍惚,轉向最後一個角落。
那裡空出一大片地方,放著兩個高低錯落的架子,幾個碗碟,一筐沙子。
“……還有一個暗道。”重霜喃喃道。
架子旁邊的石牆,有一塊小正方形的通道。上麵粘了一塊布料,像個小門。
有什麼“邪惡的”東西,正在布料後,警惕挪動著,印出或輕或重的凹凸。
一個黑色的,毛茸茸的腦袋探了出來,金色的眼瞳遇見光線,豎成細細一道線。
它毛發炸起,背部高高弓起,身形晃動,準備向這些明顯不是飼主的人,全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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