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鮮紅的顏色順著厲燃的手臂向下，一路染透了他的衣衫。
是血。
蕭沛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很費力也發不出什麼聲音。
極速流失的空氣讓他像個被甩上岸的活魚。
他想用力地呼吸，把氧氣搶回來。可頭頂的機器是巨大的怪物，不知疲倦地掠奪走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肺裡沉悶悶的疼，他意識越不清醒，就越能感受到體內的變化。口腔裡的唾液麻麻得紮人，翻滾著變成泡泡，似乎馬上就要沸騰起來。
眼睛很痛，蕭沛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球，那是下意識的動作，仿佛不捂住，它們就會被擠壓地爆出來。
耳朵也像被蒙了一層厚厚的皮。
隻有“哐！”、“哐！”的聲音牽動著他，像風箏的線，扯住了他最後一絲意識。
厲燃……
厲燃……
“轟隆！”
鐵皮終於被他砸起了足夠的縫隙，厲燃把早已血肉模糊的手伸進去，卡住了縫隙狠狠往後一拽！
那鐵皮整個被掀開了一麵，裸露出裡麵的線路！
謝天謝地，至少沒有用水泥糊上。
“沛沛，撐住！”厲燃大喊了一聲，看了蕭沛一眼。
鋪天蓋地的恐懼壓在他心頭，他來不及回想，手上動作飛快地扯掉了自己的外套，包裹在兩手上，然後一把扯斷了電線！
“滋啦！”
牆壁冒出一瞬間的火光，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戛然而止。
停了！
“沛沛！”厲燃這才敢細細地去看蕭沛的情況，“沛沛，清醒點，我馬上就來，我馬上就來！”
他聲音帶上了些哭腔。
蕭沛感覺潛意識中那個跟他拔河的怪物終於停了！被奪走的氧氣絲絲縷縷地回來一點，可也少得可憐。
呼吸開始變得很疼，像有人在肺裡用刀割，血淋淋的。
他無意識地抿了一下嘴唇，隻嘗到滿口腥鹹的血，分不清是嘴巴裡還是鼻腔裡的。
厲燃已經再次爬上了通風管，來不及撫平翹起的鐵皮，他快速順著管道爬出去，胸膛和大腿擦過鐵皮的邊緣，生生勾出一道血口子。
可他感受不到。
他爬到了蕭沛的通風口邊上，四周是一片黑暗，前麵又是一層鐵皮，那是他跟蕭沛之間的隔斷。
這次有電線了，厲燃直接摸出手機，嫻熟地拆掉了手機的後蓋。
電子主板裸露出來，厲燃把斷掉的電線接在主板上——“滋啦！”
電光花冒出來一刹那，他連忙往後匍匐，重新跳回玻璃罩內！
“轟隆！”
沉悶的爆炸聲在整個管道內回響！
頃刻間，管道被炸開成無數碎片，厲燃離得太近了，被這股衝擊力震得吐出一口鮮血！
管道打開的一刹那，珍貴的氧氣便湧到了蕭沛的玻璃罩內！
“嘶——”蕭沛貪婪地吸了一口氣，被嗆得發出急促的咳嗽聲。
厲燃：“沛沛，再堅持一下，我馬上來。”
他們中間的玻璃罩已經被炸出了裂縫，厲燃瘋狂地撞了上去！
“嘩啦！”
玻璃罩碎成無數片，他因為慣性狠狠摔在了蕭沛的身前。
“厲燃……”蕭沛艱難地發出兩個字。
厲燃甩甩發蒙的腦袋，踩著滿地的玻璃渣從地上爬起來，顫抖著抱住了蕭沛：“我來了……沛沛，彆害怕。”
蕭沛早就不害怕了。
更害怕的應該是厲燃。
蕭沛眨眨眼，有大顆大顆的水滴砸在他臉上。
是厲燃的眼淚。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沒事，你快……救，許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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