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睜開眼的。
他渾身都疼,眼皮沉得像墜了兩座山,他得用儘全身的力氣去睜眼。
單是這樣一個動作,仿佛就做了半輩子。
他從不知道原來睜眼、眨眼是這樣艱難的事,好不容易睜開,入目的隻有黑暗。
無儘的黑暗。
我是失明了嗎?
蕭沛這樣想著,試著轉動眼球,大約過去一分鐘,才隱約適應了這種黑。
原來不是失明,是天黑了。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他隻能在黑暗中看見依稀的一些石頭、草木的輪廓。
他試著動彈,可彆說是身體,就是動動手指頭都那樣艱難。
我不會是癱瘓了吧?
蕭沛想去感知自己的腿,也不知是因為力氣不夠,還是真的癱了,他感知不到。
心裡彌漫起巨大的恐慌,一瞬間無數恐怖的念頭侵襲過來。他還年輕,不能癱瘓,不能變成植物人。
他更不想死。
要死也該死在戰場上,死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厲燃呢?大哥呢?媽媽呢?會不會正在找他?
他無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結艱難地動了動,乾澀得要命。
好渴。
有沒有人來救救他?
……
他來不及想太多,這具身體實在太重、太沉了,讓他負擔不起,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在他昏過去沒多久,草地上多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隻見一隻盤口粗的巨大花瓣蛇從草地裡滑行而出,回到了蕭沛身邊。
它似乎極為熟悉這個人的味道,繞著他轉了幾圈,笨重的腦袋往下垂,擦過蕭沛的臉。
它的腦袋簡直比蕭沛的頭還要大出兩倍,身軀長達十幾米,盤在一起是很恐怖的一團。
可惜這人昏死過去了,也根本看不見。
蛇腦袋頂了頂那個人,依舊沒有反應。
花瓣蛇憨憨的,這才攤開卷曲的蛇尾,原來那裡麵裹了一塊動物的肉,隻是死狀慘烈,已經讓人無法辨彆是什麼動物的肉。
花瓣蛇把肉塊推到那人旁邊,蛇身盤繞著這具屍體,安靜地睡了過去。
+++
蕭沛失蹤的第十天。
按照特遣隊的救援標準,在這種環境下失蹤超過七天,就可以基本判定無生還跡象。
但現場沒有人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尋找蕭沛的人比從前變得多了起來,是各軍部的後援隊也到了,軍部三霸霸居然在現場親自指揮,恨不得把整塊地皮掀翻。
到後來,搜救範圍已經不限於荒山,整個第七星區都掀起了尋人的熱潮。
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人心也變得越來越絕望。
厲燃已經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沒有合眼。
被人強行逼著去睡,又很快會渾渾噩噩醒來,頭疼欲裂。
飯、水都不太進得下,十天內瘦成一把骨頭,全靠英挺的軍服撐著。現在他走在路上,不是人撐著衣服,而是衣服撐著他。
他的精神力在這裡不斷散發,試圖這樣去感受到蕭沛的信息素,可是沒有,沒有。
他就像憑空消失了,連一丁點的氣味都找不到。
到蕭沛失蹤的第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