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莊綿揚誆過一次,寧沏沒那麼容易上當了,除非顧彥明說得有理有據,讓他找不出懷疑的理由。
“哦。”
短暫怔愣後,他淡定應聲:“顧總,你能展開講講嗎?這樣我聽不太懂。”
顧彥明:“...”
寧沏當下的反應被顧彥明默認成遊綺對他並不怎麼重視,起碼沒讓寧沏沉溺在被偏愛假象之中。
他無聲鬆了口氣,再看寧沏,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你調查遊綺那麼久,應該知道我曾在遊氏工作,一方麵跟在遊總身邊學習,另一方麵,算是遊綺的私人助理。”
說到這,顧彥明自嘲似的笑了聲:“外界傳聞也沒錯,就是遊天成給他兒子養的一條狗罷了。”
這些寧沏都略有耳聞,即便如此,此刻仍衍生出一種聽完會被殺人滅口的危機感。
畢竟以顧彥明如今的成就來看,這絕對不是段光彩的過去,偏偏顧彥明又是個非常在乎臉麵的人。
莊綿揚說顧彥明很清高。
結合兩人一年多的相處,表麵上的顧彥明是左右逢源、優雅內斂的商場精英,私底下雖然手段卑劣,但也會鄙視對手見不得光的手段,既矛盾又雙標,某種程度上,確實很像清高的人被打磨棱角之後的模樣。
以前寧沏可能好奇顧彥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但現在,他的關注點已經不在這了。
“顧總,遊綺真的把你當成狗?平白無故?”
“...”
顧彥明發現,脫離他掌控的寧沏口無遮攔,麵對他再沒了謹慎忌憚。
回憶往事,顧彥明眼神怔怔:“沒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隨叫隨到的狗,他一開始就抱著這個打算。”
寧沏看他說著說著又要變態,趕緊打斷,抓住重點問:“你為什麼要聽他的?難道你們...交往過?”
問起這個,他無意識放輕了聲音,屏氣凝神盯著顧彥明,顧彥明則臉色森寒,兀自喝了口咖啡鞏固心神,惜字如金。
“嗯。”
“...”
對於寧沏來說,顧彥明所提及的一切都沒有這句肯定來的衝擊大。
晃神之間,他聽見自己不敢置信的聲音:“遊綺...他說過喜歡你?”
像是從寧沏的反應中察覺出什麼,顧彥明眼眸閃爍:“怎麼,他沒對你說?”
寧沏搖搖頭,遊綺沒對他表過白,說過的‘我喜歡你’也隻是在教他做事罷了。
“那說明他隻是隨便耍耍你,你倒應該慶幸。”說這話時,顧彥明同樣慶幸,慶幸兩個人沒生出什麼火花。
他看著寧沏放在桌麵上白皙乾淨的手,手指稍稍向前挪動,又僵硬止在半路,過去的寧沏小心翼翼地看他的眼色,沒想到失憶幾天後,兩人身份大變。
“等他過了一個月的熱度,轉頭就會甩了你,寧沏,到時候你就自由了。”
顧彥明甚至懷疑,遊綺找上寧沏,是想借由寧沏像當年那樣取他的樂,正因於此,執著多年的感情不知不覺便變了質。
有了失憶後的嶄新經曆,他發現,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寧沏,或者說習慣了寧沏的存在,習慣每天下班前往那棟小小的公寓,習慣了在寧沏身上索取感情上的需要。
此刻,寧沏還在走神,絲毫沒有注意到顧彥明越發複雜的目光。
他現在好奇心整個被嚇死,大腦一片空白,再沒任何想問的問題,就想去找遊綺問個明白。
“顧總...我還有事,今天就聊到這吧。”
寧沏起身就走。
他離開的太突然,以至於顧彥明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直到他離開咖啡廳,顧彥明才如夢初醒,快步追了上去,在店老板的呼聲中隨手丟下一張百元大鈔。
咖啡店外是一條寬闊的人行道,道旁相鄰一個小廣場,不遠處就是寧沏所居住的公寓。
走出店門後,寧沏便放緩了腳步,思忖要怎麼詢問遊綺。
談戀愛這種事,其實從來沒規定不準有前任什麼的,隻是他一直默認遊綺恐同,突然的信息炸彈讓他有些受不了。
現在想想,不了解不代表不存在,遊綺可能還談過女朋友也說不定呢...
他邊慢步邊走神,顧彥明幾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寧沏的手臂,猛地將人扯進了懷裡。
鼻尖是香醇又苦澀的咖啡味道,這個懷抱緊得讓人窒息,寧沏大腦宕機,足足反應了好幾秒,才驚慌失措地把人推開。
“顧彥明,你乾什麼?!”他惱得叫出全名。
而與他麵對麵的顧彥明眉眼冷峻,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你突然去哪?”
抱人時他其實沒有多想,上一次任由寧沏離開,這次則本能的想抓住對方。
多年來的上位者身份使然,就算剛剛失態,回過神來,顧彥明也下意識保持住體麵:“你要去找遊綺?”
話題轉移得飛快,寧沏一時被牽著鼻子翻了篇。
“我是去找他,問問他到底有沒有耍我。”
“你去問,他就會和你說實話?”顧彥明冷哼一聲,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問他沒用,他有一百種方法敷衍你,或者乾脆不搭理。”
寧沏神色怏怏,當著顧彥明的麵坦誠:“可我想搞清楚,我不太相信你。”
顧彥明:“...”
顧彥明說:“晚上的party會有很多圈內的人,遊綺會來,在外他壓根不會搭理你,你可以跟我去試試。”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如果隻是耍他,遊綺肯定不希望事情鬨大。
可是遊綺在學校已經很大張旗鼓了吧...難道學校和他們所謂的圈子區彆很大?
寧沏摸不著頭腦,不過仔細想想,談戀愛後,遊綺確實從來沒帶他參加過朋友聚會,也沒在莊綿揚等人麵前表現得多親昵,私底下才會沒下限的耍流氓。
“顧總,你為什麼幫我?是想我儘早離遊綺遠點嗎?”
寧沏也不是傻子,顧彥明是個商人,‘好心’幫他必定有所圖謀,他問:“顧總,你是不是還喜歡遊綺?”
顧彥明:“......”
顧彥明第一次體會什麼叫啞口無言。
沉默片刻,顧彥明輕輕舒了出一口氣:“我想讓你離他遠點,但不是因為喜歡他。”
寧沏屬實迷惑:“那為什麼?”
“因為我入戲了。”
顧彥明深深望著他,銳利的眼神被複雜所包裹,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不管失憶前還是失憶後,我都被你帶入戲了,你不覺得你得負責麼。”
寧沏表情僵在臉上,半晌後,朝他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