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華德從前壓根就沒見識過這樣的, 一時間被氣得個半死吧，連帶著腦子和嘴都給氣得不利索了。
“你你你”了半天, 也沒“你”出個下文來。
可是他說話不利索歸不利索, 謹歡這小嘴可跟機關.槍按下了扳機一樣的，叭叭叭又開始了。
“都說當爹的心狠，不是你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 可也是你的親崽兒吧, 你們家又沒個老二老三的, 獨一個的寶貝疙瘩啊, 你就算不慣著，想著要鍛煉他，要讓他獨立, 那也不是搞打擊教育挫折教育吧，好好的孩子，怎麼的, 非得要想打到泥地裡你就滿意了？”
“所謂可一而不可再, 這同樣的錯誤犯了一次又一次，閣下又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才呢？孩子寧可成天呆在學校也不想回家, 你這個做父親的不應該仔細地回想一下自己的行為嗎？”
“不是說非要罵孩子才能證明自己的權威, 證明自己的高高在上的父親地位, 你看我們家查爾斯，什麼時候打過孩子，什麼時候罵過孩子了，是, 該管教的時候要管教，不該管教的時候說了乾嘛？傷孩子的自尊心就這麼讓你這個當爹的有成就感嗎？”
“你啊……”
……
謹歡這嘴皮子可是當年和群臣罵群架的時候鍛煉出來的，彆說一個霍華德不是她的對手了，就是再來十個霍華德也不行啊。
一牆之隔，史蒂夫額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擔憂地問查爾斯道：“這也說得差不多了吧，要不咱們去？”史蒂夫伸手指了指外麵，示意他們出去打斷一下這個節奏，這要再繼續下去，史蒂夫覺得可能謹歡還沒說得口乾舌燥了，老友就先給氣得一命嗚呼了呀。
查爾斯卻搖了搖頭：“不急，你也了解謹歡的脾氣，她和人吵架比這個過分的時候多了去了，能讓你覺得她在誇你還把你給從頭損到腳，可偏偏她就在非常直白地想要讓霍華德生氣，這一點很奇怪。”
查爾斯這麼一說，史蒂夫也回過神來，“對啊，謹歡怎麼會這麼罵霍華德呢？”
倒不是說史蒂夫覺得謹歡罵人奇怪，嗬嗬，這可能是最不需要奇怪的一點了，家裡十幾張嘴辯論不過她一張嘴也是常事。隻是偏偏謹歡一向是講究個“親疏有彆”的人，她一向對霍華德都是保持在一個相對客氣的熟人的距離上，按照她的一貫行事習慣來說——
“我才應該是被罵的那個啊？”
“她難道不應該指桑罵槐？”
史蒂夫和查爾斯同時說了出口，兩人眼神一對，瞬間都了然了。
得咧，這目的明顯，繼續看戲吧還是。
果不其然，隨著謹歡嘚吧嘚，嘚吧嘚說的越來越多，一直在努力忍耐地霍華德終於跟蓄足了氣的煤氣罐子一樣，炸了。
“你在說什麼混賬話，我怎麼可能不愛我的兒子，我在他出生之前就期盼著他出生，他是我這一輩子最珍視的寶物和最驕傲的存在，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霍華德氣得話都要說不利索了。
而原本看著親爹臉色越來越糟糕，想拉住謹歡讓她彆再說了的托尼在聽到這話之後也徹底愣住了。
寂靜被謹歡的兩聲輕笑所打破，“哦？原來閣下還是會說心裡話的呀，怎麼著，我今天要是不鬨上這麼一場，這些話你是打算憋上一輩子嗎？”
任何一個父親被外人這樣質疑，特彆是質疑自己對孩子的愛，不爆炸才是奇怪的，霍華德剛剛是真的快要氣炸了，所以才會想都不想地去反駁謹歡。他要告訴托尼不是這樣的，他隻是沒有說，他是愛他的，畢竟哪有父親不愛自己的兒子呢，他又不是什麼變異品種。
可直到現在，父子二人才算是同時回過神來，也終於明白了謹歡這麼一番“暴風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麼多年以來，霍華德從來沒有在兒子麵前說過這樣直白的大實話，他慣來以嚴父的架勢去維護著自己身為父親的尊嚴。哪怕他的本意也並不是想讓兒子畏懼自己，他隻是想管教好這個調皮鬼罷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天長日久，父子之間除了吵架竟然好像剩不下其他東西了。
直到此時此刻，他被謹歡一番話給逼出了自己的心裡話，看到兒子震驚的臉，霍華德仿佛才終於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做了怎樣的錯事。
隻是冰凍三尺終究非一日之寒，說完這樣一番話之後，霍華德還是覺得麵上發燒，連帶著腳下的地板都跟著燙腳一樣的。
“我突然想起來我公司還有事兒，我先走了。”霍華德扔下這麼一句話，急匆匆走了，彆說是和其他人打聲招呼了，就連托尼的臉都沒再多看一眼。隻是看著他的背影吧，不知道為何，還能看出幾分落荒而逃的窘迫感來。
裡麵的查爾斯和史蒂夫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好聰明呢，果然謹歡這麼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