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早上的雞飛狗跳之後, 終於再度安頓下來的三條刀劍們, 很快就被通知了一個新的消息——
“賞劍?”
“對。”
三條宗近點了點頭,詳細地解釋道:“中納言大人聽聞我昨日鍛出了數振奇刃,便有意在今夜舉行宴會,邀我攜劍前去,予以一觀。”
平安京的貴族們, 大多喜好風雅。劍器雖不在風雅之列,卻因本國一直以來崇尚的武道精神,而經久不衰地受到著追捧和關注。
是以,像三條宗近這樣滿名京都的刀匠, 雖然沒有一官半職, 可卻因這一技之長,而在貴族中頗受敬重。
更彆說就在昨日, 三條宗近一下子出爐了數振種類不同的刀劍,這樣的奇事,更是讓貴族們抓心撓肺地想要湊個熱鬨。
“我知中納言大人是個愛劍之人, 也存著讓你們出世留名的心思,不過——你們既然有智有靈, 所以這件事, 我還是決定征詢一下你們的意見。”
三條宗近望著麵前的一群小蘿卜頭,眉目慈祥地溫聲道。
幾振刀劍聞言,彼此對視了一眼。
片刻後, 他們齊齊仰起腦袋,努力做出嚴肅狀道:“我們要去。”
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 早就習以為常無關痛癢。所以,不如應了中納言的邀請,省的讓三條宗近為難。
三條宗近再三確認付喪神們並沒有勉強自己,便最終敲定了今晚的行程。
隨後,三條宗近又想到了什麼,當即張了張嘴:“今……”
“我與父親大人同去。”
刀匠剛剛說出一個字,下一瞬,付喪神便瞬身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平穩地接口道。
而就在付喪神出現的下一瞬,大天狗也跟著從半空落了下來:“我也……”
“你留下來。”
今劍利落地打斷了大妖怪的話,並難得補充解釋了一句:“你現在不宜高調行事。”
做為傳說中“窮凶極惡”的大妖怪,身份敏感的大天狗本不該在京都滯留太久。
但奈何昨天貢獻出了大半的力量和血液,現在還沒恢複過來。
所以,大天狗目前隻好暫時留下修整,等狀態差不多了,再考慮回到自己的地界去。
至於京都的陰陽師們,雖然心裡隱隱知道大天狗的蹤跡,但無奈前段時間剛被對方鬨得元氣大傷,所以陰陽寮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委托安倍晴明多加注意後,便通通隻做不知了。
在這雙方默認井水不犯河水的情況下,大天狗若是去中納言家裡走一遭,恐怕陰陽寮那邊又要爆炸,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無視下去了。
大天狗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於是沉默了一下後,便懨懨地拉籠下了雙翼:“我知道了。”
……
夜晚。
月如明鏡高懸,涼風習習,夜色如水。
三條宗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帶領著一眾仆役,動身前往中納言大臣的府邸。
那跟隨的眾多仆役,自然不是伺候他的,而是服務那幾振刀劍的。
畢竟短刀和太刀還好說,石切丸和岩融的本體,不光是長度還是重量,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拿得動的了。
今劍一路遙遙地綴在眾人之後,安靜地跟著。
他的速度極快,隱蔽度極高。如果不是故意偶爾顯出自己的身形,估計三條宗近等人是完全沒辦法發覺到的。
當然,今劍對於這種宴會並不感興趣。
之所以會跟過來,也不過是因為晚上的京都確實不大太平,像三條宗近這樣的普通人類,再加上幾個實力大幅度縮水,連本體都暫時扛不動的年幼付喪神……
飛躍在樓宇間的銀發神明,低頭望了望不遠處緩緩前行的部隊,眼底劃過了淺淺的無奈和微不可查的縱容——
算了,這群不省心的家夥,大不了由他護著點了。
目送著三條宗近一行人進入了中納言大臣的宅邸,今劍並沒有選擇直接跟上去。
而是轉身找了個屋頂,保證足夠清淨空闊,並且能把大半宅邸納入視野。
然後,他就靜靜地立在那裡,半闔下眸子,小憩似的不動了。
“……啊,找到了找到了!”
就這樣,在大約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後,這原本安靜的高處,忽然傳來了獨屬於孩子的清脆嗓音。
今劍聞聲,緩緩睜開了半闔的眸子,那原本斂在羽睫下的熠熠金輝,便如同曜日初升般,一點點流溢出來。
原本打算說話的小天狗,見此不由驚歎地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不說話了。
今劍望著對方愣愣的模樣,挑眉淡淡道:“怎麼過來了。”
在來這裡之前,三條宗近就特意囑咐過,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混亂,這幾個幼年體付喪神都需要暫時回歸本體。
而麵前這個偷偷溜達出來的小天狗,顯然沒有乖乖聽話。
小天狗聞言,先是猛地晃了晃腦袋,然後又不客氣地拍了拍臉頰,終於算是讓自己回神了。
“可是可是——宴會超級無聊啊。”
短刀委屈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意圖讓自己顯得更有說服力:“明明今劍更好看,我要跟今劍你呆在一起。”
小天狗原本以為一時半會兒被拘在本體裡,應該是可以忍受的,可事實上他錯了。
因為知道今劍就在自己的附近,可是偏偏又見不著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磨人了。
所以,原本就是閒不住的性子的小天狗,終究還是沒忍住出來找人了。
“我出來的時候可小心了,絕對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喲。”
小天狗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一副希冀得到誇獎的模樣。
今劍望著短刀嘚瑟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抬手,然後,輕輕地敲了下對方的腦袋。
在短刀不解地捂住腦袋,略顯懵逼的時候,今劍卻一本正經地收手,然後鎮定地問道:“其他人呢。”
既然短刀已經跑出來了,那麼剩下的那幾個小家夥,估計也沒人能夠忍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