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
太陽於雲間半遮半掩, 灑下了溫暖卻不刺目的光線。
沐浴在陽光下的樹木, 倍懶地舒展開枝葉,引得路過的鳥雀紛紛駐足,偷閒中停歇下來,愜意又滿足地梳理自己的羽翼。
“沙沙沙——”
空氣中忽然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聲響。
那是木屐踏過青草的聲音——有誰過來了嗎?
被動靜吸引過去的鳥雀們,轉了轉毛茸茸的腦袋, 循聲望去。
那是一個長著狐耳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妖更合適。
他有著優於人類太多的俊美容顏,疏冷的神色,如同雪山上清冽的冰泉, 遙遠而高不可攀。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張臉, 現在在大江山可是出了名的好認,辨識度極高。
沒錯。
最近在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 據說在半個月前,大鬨了大江山一通的惡鬼和狐妖……其中所說的狐妖,就是指他了。
“惡羅王那家夥, 跑到哪裡去了。”
名為“巴衛”的狐妖,雖然穿著極簡的和服, 言行間卻有著說不出的清貴風流。
他不緊不慢地把附近轉悠了一遍, 在確認自己等的人沒有按時赴約後,便微微抿起了唇,心情不太美妙的樣子。
事實上, 在半個月前陪惡羅王去大江山瘋了一趟以後,巴衛就和對方分開了。
這也是兩人一貫默認的規則, 每每搞完一通大事後,他們就會暫時分開行動,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在這樣的私人時間裡,巴衛通常是回妖界呆著,而惡羅王……八成是繼續去搞事,或者找新樂子。
而現在半個月過去了,今天是他們約好的集合時間。
惡羅王雖然平日裡隨心所欲,不過倒是意外地守時,很少會遲到……不,目前看來,似乎不僅僅是遲到的問題,完全就是打算直接放鴿子了。
“那家夥該不會是,又去招惹了什麼麻煩吧。”
巴衛從不懷疑惡羅王作死的能力,倚仗著那個不死之身,惡鬼行事素來肆無忌憚,因此發生什麼變故都不奇怪。
好看的眉頭微微擰起,巴衛在回妖界和找人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找人。
——畢竟是名義上的拍檔,放著不管也不太好。
這麼想著,巴衛便放出了自己的妖力,向更遠的地域感知,以期能夠尋找到惡羅王的蹤跡。
片刻後,他睜開了剛剛闔上的雙眼,遙望向了東方——
不會有錯的,雖然很微弱,但那確實是惡羅王的妖氣。
可是……為什麼是大江山那邊?
他先前明明囑咐過那家夥,彆再踏入大江山的勢力範圍,那裡現在對他們的仇恨值可是爆滿狀態。
偏是不聽他的話,現在看看惡羅王那飄搖如風中殘燭的氣息……嗬嗬,這不就是快要涼了嗎!
對於自家拍檔終於把自己給成功作死了的行為,巴衛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他一臉冷漠地籠了籠袖子,最終還是向著那邊趕了過去——至少給惡羅王收個屍。
……
於是,就在10分鐘後,巴衛穿過茂密的樹林,在空闊的荒郊上遇見了第一個“活人”。
巴衛的目光在那人背後漆黑的羽翼上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過去問一問。
“打擾一下,你見過一隻紅發的妖鬼嗎?”
狐妖的語氣是分明的冷淡,話語卻讓人挑不出錯來。
被詢問的男人轉過身來,冰藍的眸子掃過狐妖,片刻後,毫無情緒起伏地答道:“沒有。”
意料之中。
巴衛本來也沒指望能夠得到什麼消息,畢竟見過惡羅王的人,是決計不會這麼平靜的。
於是,他淡淡地向著那人頷首,便打算繼續去下個地方找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背生雙翼的男人卻忽然喊住了他,男人那原本清冷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波動:“你見過一個付喪神嗎……眼睛是很好看的金色。”
巴衛誠實地答道:“沒有。”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像在審視或是考量,片刻後,他們同時挪開了目光,再度邁開了步子,匆匆仿若過客。
隻不過——
“……你跟著我做什麼。”X2
兩道清冷的聲音同時響起。
兩人各自循著自己感知到的氣息走,卻發現對方居然也在往同個方向走。
莫名的危機感和不爽,使雙方的神色變得不怎麼好看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伴隨著呼嘯而起的狂風,一道身影驟然從天而降。
這突然出現的男人——淩亂微卷的紅發被束在腦後,烈烈如火,凶意如血。
他的手裡提著一個巨大的酒葫蘆,隨著他的靠近,空氣中彌散開醺醺醉意。
在落地的一瞬間,男人把酒葫蘆“砰”地落到了地上,粗狂又霸氣。
“喲,稀客啊。”
男人的目光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後扯開唇角,露出了尖利的犬齒:“真是好久不見了,狐妖巴衛,還有……大天狗。”
沒有絲毫低調和收斂的意思,男人直接扒下了兩人妄圖遮掩的馬甲。
當然,在這裡,男人本就不必顧忌什麼,因為——
這可是他的地盤!
“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
大天狗麵無表情地說出了對方的身份,互揭馬甲以示友好。
酒吞童子毫不在意地笑了一聲,單手支在酒葫蘆上:“雖然我對你們的目的不感興趣,不過……”
他的聲音微微低了下去,懶散的目光倏爾淩厲了起來:“這畢竟是我的地盤,視而不見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