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垂楊柳依岸,平靜的水麵上一片靜寂, 隻微微蕩著一圈一圈的波瀾, 似乎看不出方才一人一狗才從這裡跌落了下去, 隻濺落在石階與衣擺上的大片水花提醒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不過呼吸一瞬的時間, 平靜的水麵便如一麵被打碎的鏡子般“嘩啦”一聲破開來, 從水麵下咕隆冒出了一人一狗兩個黑黝黝的腦袋,浮在水上使勁撲騰著。
江左四隻短短的腳爪子在水裡笨拙地踢蹬著,掙紮著露出了個小小的狗腦袋:啊!!快救救老子!!!
362:……所以宿主皮的時候就沒有料到過後果是嗎?
一人一狗跌落下去的地方離石階不遠, 江左離的位置就更是近了,隻要再稍稍往前拱一拱,再伸一伸爪子,就可以順利攀到石階邊緣, 再借力爬上來。
閉著眼睛瞎撲騰的江左沒留意到這一點, 被水拖著不斷往下沉去的身子讓他隻顧著使勁地蹬著四條小短腿,濺起一片又一片混亂的水花來。
顧謹懷有些無奈地俯下身子, 伸手將渾身濕漉漉的江左從湖水裡拎了出來。
春寒料峭,湖水還帶著剛解凍的寒意, 涼風一吹, 一陣冷絲絲便不由順著緊貼在身上濕噠噠的絨毛絲絲扣扣襲來。
手裡拎著的小狗崽兒四肢無力下垂著, 他渾身淌水, 黑白兩色毛發可憐兮兮地黏在身上,兩隻倒三角的軟軟小耳朵此時也無力地耷拉在腦袋上。
江左打了幾個寒顫, 被凍得渾身哆嗦, 隻能緊緊挨在顧謹懷的胸膛前取暖, 順帶將身上的水珠都蹭在他的衣襟前。
“王、王爺……救……咕嚕……救命…………”還在水裡掙紮的許容予張嘴呼救時不小心咽進了兩口湖水,她喘著氣求救道。
看著在水裡掙紮其實離石階還挺近隻要再往前伸手夠一夠就能碰到石階的女主,江左:emmmmmm,看戲jpg
自己皮把女主卷下了水裡,現在還半點悔改之意都沒有,362:希望宿主可以適當反省一下。
許容予心下慌亂,腦中隻剩一片空白,四周洶湧而來的水將她淹沒,落水的恐懼感一波一波襲來,掙紮時拍濺起的水滴落進眼裡,傳來一陣刺澀感,儘管眼前一片模糊,她依舊努力睜大了眼睛,將哀求的眼神投向眼前靜立於岸上的人。
顧謹懷不動聲色地站在岸邊,此時浮雲如絮,垂柳如絲,他身姿秀逸,風迎於袖,宛若蘭芝玉樹,融於這淡青淺赭的水墨景色之中。
他冷眼旁觀著在水裡奮力掙紮的人,麵色沉靜如水,好像他此刻看的,不過是眼前萬般風景中不經意間參雜進來的一顆微不足道的微塵。
許容予伸長手臂,在冰冷的湖水中撲騰著,試圖尋找借力的地方,突然指尖碰到了泛著涼意的硬|物。
她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落水的地方竟離石階如此之近,許容予愣怔了一會兒,麵上騰起有些羞赧的燙意,接著一言不發地緊緊攥住了石階的邊沿,小臂用力,將自己拉近了。
她上半身擱靠在石階上喘了會兒氣,見顧謹懷依舊沒有伸手相扶的意思,隻好咬著牙用兩隻胳膊拄著,撐起沉重的身子從湖水裡掙脫了出來。
好不容易從水中逃生,許容予虛脫地坐在石階上,她低垂著頭咳了些水出來,此時雲鬢濕漉,幾縷碎發狼狽地沾在側臉上,她麵上的脂粉被水衝花,薄薄的衣物也緊貼著身子,勾勒出了曼妙的身材。
見她牙齒上下打著哆嗦,說不出話來,微微回了暖的江左踢了踢後腿,從顧謹懷的懷中扭著屁屁掙開了他的手,跳了出來。
江左穩住冷到發顫的四肢,站定在女主身前,將自己落水時不小心吃進去後來被救了後依舊好好藏在嘴裡的一條小金魚“哇啦”一口吐在了她麵前的石階上。
還活蹦亂跳著的小金魚“吧唧”一聲摔在了地麵上,甩著尾巴啪啪亂跳著。
許容予抿緊唇,麵色蒼白地看著眼前吐著舌頭一臉傻意的罪魁禍首。
四目對視——
【女主鏟屎值-100】
江左難以置信地身子一晃,差點嘎嘎大哭出來:……我覺得你這個鏟屎值是在騙我!
362感慨:……竟然隻減了100,我也覺得這是假的。
剛才自家宿主吐魚的沙雕行為,再配上那瞪著眼睛努力做出誠懇表情卻依舊傻冒的二哈臉,看起來簡直就是在嘲笑女主尋釁滋事的樣子,讓他看了都想爆捶的那種。
許容予稍稍恢複了些氣力後,又伸手欲扯顧謹懷的衣擺追問方才的事情,卻不料落了個空,她心下湧起不甘與憤然,抬起頭來氣若遊絲地問道,“難道王爺……真的會見死不救麼……?若是……妾身方才……是掉到了湖中央……”
顧謹懷眉間浮上些許厭色與暗沉,他嗤笑一聲,反問道:“王妃自己落的水……又與本王何乾?”
許容予一哽。
隻顧著傷感的江左沒仔細聽兩人說了什麼,他孤零零地趴在冰冷的石階上,厭厭地用爪子撥弄著那隻甩著魚尾彈跳掙紮著的小金魚,玩了會兒後,將那魚又重新推回了湖水之中。
等把這些做完,生無可戀試圖逃避現實的江左將自己縮在顧謹懷的腳邊,可憐兮兮地打了個噴嚏。
麵對著一身狼藉弱不經風的許容予,顧謹懷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他喚來了躲在暗處的暗衛,譴人將她送了回去,接著彎腰抱起了腳邊籠罩在憂傷氣息裡的小狗崽,快步回了寢居,又喚下人抬了盆熱水放在後院裡。
很快,幾個奴婢就在小院內抬了個裝滿了溫水的小木盆,被傷透了心的江左趴在木盆中泡在熱乎乎的水裡,將肉乎乎的下巴搭在木盆的邊緣,他的眼神憂鬱地望向遠方,眯起的眼睛也透露出了內心深深的絕望。
傷心欲絕的江左:我的心已經死了。
362看著自家宿主憂鬱的二哈臉,試圖從自己忍不住笑出的豬叫聲中傳達自己的一星點安慰之意。
江左潸然淚下:……你給我死。
小木盆旁邊放了個矮矮的小木凳,顧謹懷坐在小木凳上,挽起了寬大的袖口,握著一旁擺放好的皂角,捏住江左的一隻肉爪子帶出水麵,輕輕將皂角搓在他那毛絨絨的黑乎乎腳爪上。
水溫剛剛好,蒸起的霧氣嫋嫋,木盆裡溫熱的水剛好沒過他的脖子,暖意湧過四肢百骸,驅散了寒意,江左舒服地發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哼應聲,因愉悅而無意識搖了起來的尾巴甩出了幾串水珠,落在顧謹懷的衣裳上,沾了一圈深紫色的水漬。
泡在舒服熱水裡的江左暫時忘卻了女主給自己帶來的傷害,他眯起眼睛享受著,對於男主的手藝給予了肯定:可以,這搓澡技術不錯。
等到木盆裡的熱水失了熱度,顧謹懷才將江左從水裡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