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之家,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相對而坐,低聲絮絮說著什麼,神情在嚴肅中終於透出了白天不曾有過的疲憊。
門被推開,臉皮皺褶深深的老婆婆提著燈,和藹地為不死川實彌指路,直到三人撞麵。
“不死川先生的任務還是沒有進展嗎?”蝴蝶香奈惠伸出手指微微梳了梳額間搭下來的碎發,蝴蝶頭飾輕輕搖晃,眉目間是調侃的意味。
蝴蝶忍正在給日輪刀仔細護理,聽到動靜後也拉扯起禮貌的微笑,“啊呀,不死川先生~這麼早就回來了嗎?讓我有些沒想到啊!”
不死川實彌對老婆婆低頭道謝,抱住裹著羽織的俞綺進了門,冷冷嗤了一聲,“行了,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們在促狹我。”
他邊說話,邊順勢想把俞綺放下來,卻猛地抽了抽眉頭——
俞綺扒拉在他的胸口,小口小口地緊張呼吸,仿佛鴕鳥將腦袋埋入沙子中,自欺欺人。
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喂,總是這麼心虛乾什麼?顯得你更可疑了啊,笨蛋。”
俞綺一聲不吭,小手拽住他的鬼殺隊製服,任憑他說什麼都不肯鬆,擺定主意就是不想麵對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
蝴蝶香奈惠有些疑惑地望著不死川實彌,“不死川先生,您這是從哪裡撿回來的孩子嗎……?”居然會這麼小心翼翼。
她心裡想,這樣子的不死川實彌,可是很久沒見到了呢。
俞綺堅決不配合的態度讓不死川實彌隻得暫時作罷,十分習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後,冷哼一聲,“撿?”
“要是可以隨地撿,早在三年前我就會把這個小混蛋帶回來。”
蝴蝶忍有些詫異於他的態度。
這樣又像是動怒又舍不得動怒的模樣……啊呀,真讓人好奇他的懷裡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孩子呢!
可真當俞綺顫巍巍地探出小腦袋,露出那張怯怯的小臉蛋時,蝴蝶姐妹二人的麵色刹那間空白了。
熟悉的五官像是縮水般變得小小的,圓溜溜的眼睛仿佛潭裡浸過的青黑琉璃珠。
是阿綺。本該在三年前死去的阿綺。變成了小孩子的阿綺。
蝴蝶香奈惠宛如喪失了語言能力般,說不出話來,同等份
量的喜悅和惶恐不斷衝刷她的大腦,讓她作不出及時的反應。
更不用說蝴蝶忍已經不可置信地伸手捂住了嘴,紫色的瞳孔裡寫滿了震驚。
“阿綺……?”蝴蝶香奈惠終於維持不住一貫端莊的坐態,兀地站起身,失聲道出俞綺的名字。
聽出她激蕩的情緒,俞綺心裡頓時升起了濃厚的負罪感,弱弱開口,“嗯,是我……”
“香奈惠,小忍,我回來了。”
僅僅如此簡單的話,也僅僅隻是俞綺不好意思露出的笑臉,就讓感性的蝴蝶香奈惠眼眶紅透,宛如染上了紅潮。
蝴蝶忍雖然強忍淚意,卻還是維持基本的理性,發出疑問,“啊啦,雖然很煞風景。但是不死川先生能否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呢?”
不死川實彌望著她們的模樣,皺眉簡單地三言兩語作了解釋,便乾脆利落地把俞綺從懷裡扯出來,扔進了香奈惠的懷中。
“大致便是這個樣子。其餘更多的事情,你們想問就問她吧。”不死川實彌披上羽織,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完全不在意手臂上的傷口,“我還要繼續執行任務。”
“她的傷口我隻是簡單止了血,你們記得給她療傷包紮。”
俞綺看見他的背影,頓時急了。17520告訴她,不死川實彌身上的傷口還沒養好,她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什麼都不處理地走!
蝴蝶香奈惠下意識抱緊她,不太好掙脫,又不能太過強硬。
俞綺快速地“啾”了一口蝴蝶香奈惠的臉頰,趁著溫柔的花柱大人愣神時趕緊蹬了蹬小短腿跳下地,急急地跑上前拽住了不死川實彌的衣角,“實彌!!!帶上我,帶上我!”
不死川實彌停住腳步,微微轉身低頭盯著她看了看,硬聲拒絕,“不行。”
俞綺聲音委委屈屈,“為什麼……”
“你現在是個小孩子,不應該去鬼出沒的地方。那樣很危險。”不死川實彌耐著心思,難得和她好聲好氣地說話。
他額頭的傷疤顏色很深,簡直可以想象當時情況的凶險和長長的猙獰血痕,更讓他看起來尤其不好惹。
但是這麼一個不好惹的人,卻慢慢蹲下身,輕輕地撥開她的小手指,斂下眼道,“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那種奇怪
的能力因為三年前的那場變故不能用了吧。”
三年過去,他再遲鈍也反應過,俞綺就是那些外來者口中的眷者。
俞綺表麵上依舊鍥而不舍地去抓他的衣角,心裡暗暗想,嗯,計劃√
其實她可以用矮人馬甲的,隻不過她是故意讓實彌誤會的。
不枉她在這一路上絮絮叨叨中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很多假信息吖!!!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被不死川實彌細心地記了下來,整理了個大概,還作了很多奇怪的腦補!
17520對她的方法更是不遺餘力地誇獎,「宿主意外地變聰明了!這次的處理方式很恰當!很好,很好!」
俞綺頓時在心裡頭驕傲地翹起了小尾巴。不愧是我!
不死川實彌眼神複雜地看著隻堪堪及到自己大腿根的俞綺,沒有錯過她麵上的愧疚和急切。
明明身上還有傷,卻一副宛然察覺不到的模樣,像是一隻小太陽,忽視自己的感受,而把所有的溫暖給予她愛的人。
“我可以試試的!”小姑娘聲音嫩得宛若黃鸝婉轉啼叫,眼巴巴地瞧他,“我能感覺到那些關聯的線沒有斷,這就代表我和她他們的羈絆沒有斷……隻要我冒一點點險就可以了!”
俞綺的手指白嫩得像剝了殼的菱角,抓住他的動作裡,滿含想為他做什麼的不知所措。
不死川實彌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把肺腔裡鬱積的情緒都吐得一乾二淨後,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俞綺的腦門。
“實彌quq?”俞綺捂著腦門上被戳出來的淺淺紅印,迷茫開口。
她的唇瓣如同開了一半的櫻花,介於兩種顏色之間,那種極淡極淡的粉,很健康。
完全不會讓人把三年前那個臉色煞白的少女和她聯係到一起。
不死川實彌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頓道,“阿綺,你聽好了。”
“我不需要你費儘心思的保護,更不需要你冒著危險付出代價換來的保護。”
“你隻要保護好你自己就夠了。傻瓜。”
俞綺聽著聽著,喉嚨裡仿佛哽了什麼,讓她有些演不下去了。
不死川實彌是真的在為她考慮,為她擔憂。
被關心的溫暖在心中緩慢消逝後,她真的感受到了幾分難受。
她當然不可以
隻保護自己。
她擁有的能力和背負的責任,以及那重得她喘不過氣來的記憶,就注定她不能隻保護自己。
但俞綺還是對不死川實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濃濃的睫毛卻掩下重重的陰影,讓人猜不透她的情緒。
“好吧!那實彌一定要安全回來哦!”聲音裡儘是殷切。
“……知道了。你要記得聽話,蝴蝶會照顧好你的。”
“我走了。”
不死川實彌乾巴巴地說了幾句,像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握了握俞綺鬆開的小手,轉身快著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