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自耳邊刀子般鋒利地劃過時,她的意識再度莫名地昏沉下去,仿佛夜被一隻手強行拉上了帷幕。
神誌模糊間,她清晰地感覺到其他的東西都是虛無的,唯有柚木司抱住她的手是冰涼的。
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她再次墜入了奇怪的記憶中。
空蕩蕩的彆墅,清冷的氣氛。
這才是她真正熟悉的“家”。
俞綺卻沒有了小時候的懼怕。
她皺眉,這幅場景又是血鬼術嗎?
可是魘夢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腳步毫不遲疑地離開了房間,四處尋索,卻沒有找到任何的假象——
而恰巧相反,她找到了自己。
小小的自己。
俞綺目睹著稚嫩的小姑娘抱起兔子布偶,緊張兮兮地躲開嗑瓜子看電視的保姆,穿過了她半透明的軀體。
小小的她臉上滿是興奮與害怕,完全不懂得隱藏情緒,仿佛有一張破舊的藏寶圖,勾引她鍥而不舍地去探索秘密
的珍寶。
俞綺眼裡滑過迷惑。
等等——這段記憶是偽造的嗎?
她記得她所謂的父母從不讓她踏出房間一步,更不用說放她出彆墅,宛如一隻自由的鳥兒般找尋自己的巢。
俞綺不用多加思考就跟上了“自己”的腳步,直到她看到“自己”七拐八拐走入了奇怪的地方。
這個地方不像是現實生活中會有的,更像是——鳴女的無限城?
它的每一寸空間都是扭曲的。
而小小的她歡快地笑著撲入了陌生的男子懷裡。
男子好脾氣地笑著,穩穩地抱住了衝過來的她。
“哥哥,哥哥!你今天不忙了嗎?你是來找我玩的嗎?”小姑娘像是麻雀般嘰嘰喳喳個不停,即使滿身都是傷口,也阻擋不了她眼睛裡驕陽般的笑。
“我又會好多好多東西啦!我會折紙,會唱歌,會畫畫,還會背詩=v=!”
她掰著手指頭挨個數,而後小心翼翼地加上了一句,“所以哥哥不要嫌我無聊好不好……?”
像是怕被討厭,她又急急忙忙補充,“如果覺得不好玩了的話,也沒關係,但一定要記得和我說!我會,我會努力學更多的東西的!”
男人笑起來,聲音很好聽。
他說,“不要這麼緊張。小綺這麼可愛,我怎麼可以嫌小綺無聊呢?”
俞綺還沒來得及想這又是哪一號人,就聽到了熟悉得讓她大腦一片空白的聲音。
凶巴巴的冷哼,係統的機械音。
「可愛什麼可愛!天天被保姆欺負都不知道說!為什麼要這麼乖!簡直就是個笨蛋!」
這是17520的聲音。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陪伴在她身邊的係統——17520。
“001,彆這麼說啊。”男人歎了口氣,“她隻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可憐?你要是真的覺得她可憐,就不應該選中她。牽扯進公司和世界意識鬥爭的人到底死了多少,你難道不知道?」那道機械音咄咄逼人。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小綺的體質和身世都很特殊,也與任務者匹配度最高。”男人解釋完,又有些了然,“001啊。你這種語氣,哪裡像是不在乎她——分明是在乎死了吧。”
「……住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機械音惱羞成怒,「彆亂說
話,我隻是擔心她完不成任務而已!」
“彆這麼說嘛……至少你也代我陪她玩了好久,也算見證了她到底有多孤單吧。”男人歎氣。
「嘖。畢竟她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丫頭片子……又怎麼會知道接近她的人到底是出於什麼樣子的目的。」
係統冷冰冰地說,「在我麵前,你也不用這麼假惺惺的。她就算在這裡過得再糟糕,也總比被你哄騙簽賣身契強。」
他們交流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係統幾度氣急敗壞,“她”卻坐在男人懷裡搖著小腿,保持開心的笑容,什麼都沒聽到。
他們的對話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了,直到最後,係統的聲音消匿得一乾二淨,像是被男人氣得遁走。
而男人則神色如常,專心地為懷裡的小姑娘梳理著頭發,為她低低唱著歌。
“她”聽他唱歌,又不知足地仰頭問,“哥哥,哥哥!你上次要和我說的話你還沒說完呢!”
“嗯?那小綺說說看,我什麼話沒說完呢?”
“哥哥你說,我要成為一個,一個什麼樣的人來著……?”
男人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點了點頭,“原來是這個啊。”
他在陽光下笑得文雅,字字句句都是對她的祝福,“我啊,希望小綺成為人間最快樂,最可愛,最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永遠都像是太陽一樣溫暖。”
“不要為任何事情煩惱,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愛與溫柔,你也會奔向黎明的光。”
“願你不死而長存。”
……
俞綺腦子漿糊似的一片混亂。
她聽著他們的對話,大腦宛若生了鏽般“嘎吱嘎吱”地運轉,一點點消化完畢後,她越發愣住了。
001?
如果這道聲音的來源叫作001,那17520又是誰?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胸腔裡那一陣陣的心跳格外劇烈,俞綺還想再聽些什麼,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用力地扯出了這段難得溫柔的回憶。
再回過神來時,俞綺重重喘了口氣,她已經錯過了插手的最好時機。
眼前的景象一幕幕地映入眼中——
猗窩座和煉獄杏壽郎戰鬥到一塊。
鬥氣與鬥氣的強烈碰撞,每一次的攻擊都是人與鬼之間不可調和的憤怒和痛恨——
“請你
知道,無論是誰,都不是應該被嘲笑和隨便殺死的!也許現在的灶門少年還很弱小,但他總有一天會變得強大!”
煉獄杏壽郎的左眼在汩汩流著血,可是嘴角爽朗堅定的笑容,卻不會改變分毫。
他舉起了日輪刀,對麵前桃紅色短發的刺青之鬼大聲道,“我以柱的名義發誓,絕不會讓你傷害到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俞綺的目光掃到了灶門炭治郎。
他已經失去了充足的行動能力,不斷調整呼吸,焦急地想要硬撐著上前幫忙,卻被煉獄杏壽郎頭都不回地揮手擋下。
這是屬於柱對後輩的愛護與溫和。
俞綺知道,貓頭鷹般精神奕奕的金紅發青年沒有辦法分出多餘的注意力給她,更沒辦法像以前一般有意無意地關心她。
他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冷靜思考該用怎樣的代價才能換得所有人的安全。
一種無名而無形的憤怒,在俞綺的胸口中不斷地燃燒,像是要把她的理智都燒光。
那是對她自己的怨怪。
要是再晚一步的話,要是再晚一步的話……她就又要失去重要的人了嗎?
俞綺正胡思亂想,17520及時響起的聲音在此刻如同一盆當頭澆下來的冷水,讓她神誌清醒半分——
「宿主,係統檢測到此刻是完成延遲任務的最好時機,請確認是否重新開啟任務五!」
俞綺抽出幾分注意力看了看任務麵板。
「任務五:策反猗窩座!」
「任務介紹:被強行變成鬼修改記憶,曾經的愛人已被他遺忘。他已經記不起想要變強的初衷,但他不會知道,每當他犯下罪惡,他的愛人一直都在他的身邊悲傷注視著他。」
「任務難度:四顆星」
「任務獎勵:???」
俞綺的目光掠過任務介紹中的字眼,再結合猗窩座的記憶劇情判斷,很快就明白了她應該乾什麼。
“我明白了。請確認。”
謀劃在心中飛快地成型,她深吸一口氣,熟悉的刻著骷髏花紋的馬甲卡片出現在她的掌心裡,她默默呢喃。
“裝備卡片·亡靈。”
猗窩座幾乎是帶著惋惜地最後一次勸說麵前固執的柱。
“你真的不想變成鬼嗎?”起了惜才之心的上弦三難得如此有耐性,“你是
人類中難得一見的強者,如果你願意變成鬼的話,未來一定會有更多的可能性。”
毫無意外,煉獄杏壽郎拒絕了他。
猗窩座有些索然無味地聽著他說的那些大道理,心頭不自覺地湧上了煩躁。
——人類到底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如此弱小,弱小到不堪一擊。
這麼固執又怎麼樣?
隻要他是不可恢複傷口,不可四肢再生的人類,遲早還是會被自己殺死。
猗窩座終於失去了僅有的耐心。
可不等他使出自己的血鬼術時,冰冷的,輕柔的,讓人毛骨悚然的黑暗與血腥包裹住了他。
“我好像來晚了一步。”
“不過沒關係,不管是小姑娘還是梅克裡斯,都不會因為這個生我的氣的。”
“隻要能夠解決掉你的話,其他的都無所謂吧?”
猗窩座的背脊僵直,瞳孔放大。
這種讓他不敢動又不能動的感覺……隻有很久之前的那個暗精靈才能做到!
又是外來者?!
來者用蛇類般柔軟的,滑膩的聲音回答了他,“是在想我是誰嗎?”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亡靈。”
那是來自地底最深處的死寂和灰燼。
純黑色的鬥篷逶迤在地麵上,蒼白的腳踝烙刻著邪惡的黑色梵文。
慘白的骷髏手指宛如開了一地的花朵,托著自稱亡靈的少年步伐一步步地走來。
猩紅的彼岸花絲盛開,纖細的手指骨怪異地蜷縮,鳥嘴麵具黑色的鏡片反射著月光,黯淡而陰沉。
鮮紅的眼睛像是裂開了血。
僅僅是看到麵前的人這一秒,猗窩座就渾身都在叫囂著趕快跑。
不……麵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人才對。
亡靈像是聽到了什麼,恍然大悟,“哦~原來小姑娘不想讓他死嗎?”
他失去了麵對猗窩座的冷酷,在諸人難以言喻的目光,他有些羞澀地開口,“我明白了,梅克裡斯。我會做到最好的。”
當亡靈再度把目光轉向猗窩座時,已經恢複了那種危險的輕柔。
“雖然是討厭又惡心的男性,但既然小姑娘舍不得你死的話……那就算了吧。”
他像是在笑,笑得陰慘慘的,詭異極了。
“誰讓我想到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