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潘靈像往常一樣,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拉著孩子出了小區, 往幼兒園的方向走去。
隻是拐過一個彎後,她忽然停了下來,四處張望了一圈,然後帶著平平往對麵香樟樹下那輛汽車走去。
平平回頭看了一眼幼兒園的方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往幼兒園的方向指了指:“媽媽, 你走錯了, 幼兒園是在這邊。”
“平平,咱們今天不去幼兒園, 媽媽帶你去玩,好嗎?”潘靈蹲下身, 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誘哄道。她昨天傍晚放學時已經跟幼兒園老師請過假了, 今天母子倆一起消失也不會有人將電話打到劉遠那兒。
哪個孩子不愛玩,平平長到這麼大,就沒幾次跟父母出去玩的經曆。所以一聽潘靈這麼說,連忙點了點小腦袋:“媽媽真好。”
潘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站了起來,牽著他的小手:“走吧,媽媽的朋友帶咱們去玩。”
母子倆上了蔣設的車, 潘靈再次向他們道了一番謝, 然後將藏在羽絨服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遞給左寧薇:“這是我的日記本,還有幾次被劉遠打傷去看病的診療記錄和□□。寧薇,麻煩你幫我保管一下吧。”
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懷疑,潘靈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這東西體積比較大,拿著不方便,她怕弄丟了。
左寧薇接過來,放進了包裡:“好,等你安頓好,我給你送過去。”
在她們倆說話的時候,蔣設已經將車開了出去。
在w市呆了三天,他已經對這座小城極熟了,不用導航也能找到路。蔣設將車先往城外開去,準備上南邊的高速路。
隻是當他將車開出城外幾百米,在距高速路還有一兩公裡遠的時候,忽然看見路中央站了一排牛高馬壯的男人,這些人大大咧咧地站在道路中間,擋住了去路。
蔣設蹙眉,用力按了兩下喇叭,結果這些人壓根兒不動,就這麼站在路中間。
聽到前方的響動,潘靈抬起頭,往前望去,隻一眼,她的臉色猛然一變,身體也不停地發抖。
左寧薇察覺到她的異常,再看前麵這群混混模樣的男人,頓悟:“他們是劉遠的朋友?”
潘靈都快哭出來了:“是我連累了你們,對不起。”
“媽蛋,還有沒有王法了!”蔣設怒罵了一句,雖然憤怒,但他也清楚,自己這麼幾個人給對方送菜都不夠,所以隻是發泄了一句,立即想了個補救措施,他將車頭一轉,掉頭就想往後退,先避開這群人再說。
結果一輛藍色的大卡車發出刺耳的轟鳴聲慢吞吞地從後方跑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靠,這什麼黴運!”蔣設氣得直想罵娘。
但很快,他就明白,不是他不走運,而是對方先算計好了。
大卡車開到離蔣設的車還有一二十米的遠的地方,驟然停了下來,接著車門被推開,劉遠從副駕駛座上晃晃悠悠地跳了下來,走到蔣設的車窗外,敲了敲:“下車,再不下來,老子將你的車窗給砸了!”
事到如今,幾人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虎落平陽被犬欺,蔣設吐出一口濁氣,將車鑰匙拔了下來,丟給風嵐:“報警,我下車後你們將車鎖起來,不要下車。”
“不要去,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風嵐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他,咽了咽口水,緊張地說。
看見她眼睛裡掩飾不住的擔憂,蔣設翹起了唇,吹了聲口哨,然後捏捏她的鼻尖:“放心吧,他們不敢要小爺的命!”
言罷,他乾脆力量地下了車並順勢關上了車門。
一見到他,劉遠立即上前,一把拉住蔣設的衣領,伸手就給了他一拳:“小子,活膩了,連老子的老婆孩子也敢拐帶走!”
蔣設的左側臉頰立即出現了一團青色,鮮紅的血從他的鼻孔中冒了出來。
車內三個女人都嚇傻了眼,風嵐更是緊張得捂住了嘴,一臉不忍地看著蔣設,急得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蔣設打不過他們這麼多人啊!”
左寧薇握住手機,想到剛才掛斷的電話,也是心急如焚。哎,也不知道,警察什麼時候才會來。
潘靈更是愧疚得紅了眼,不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
左寧薇現在也沒心思安慰她。
她緊張不安地看著外麵,瞧劉遠的樣子,應該是有備而來,那這消息是從哪裡泄露的呢?
從那天在茶樓見過麵後,左寧薇隻與潘靈見過一次,還是在幼兒園門口,而且隻說了一句話:“明天早上八點,春山路路口。”
他們已經做得夠謹慎了,怎麼還是被劉遠發現了呢?還有他當時沒發作,等他們跑了才大張旗鼓地追過來,這又是為何?
車外,狠狠揍了蔣設兩拳,劉遠終於將他放了下來。
蔣設齜了一聲,抬起手背抹去鼻孔前的血,晦暗不明地打量著劉遠:“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什麼?”
“要什麼?小子,你敢拐我老婆兒子跑路,你得賠償老子的精神損失費。”劉遠拍了拍蔣設的車,意思不言自明。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蔣設笑了:“胃口不小嘛,你知道我這車多少錢嗎?”
男人哪個不愛車的,尤其是這種混社會的,見過不少豪車,哪怕不能一口說出蔣設車子的型號,但也知道這輛車價格不便宜。
所以自從知道與潘靈攪和在一起的這夥人開的車後,劉遠就改變了主意,暴打潘靈和她的同夥一頓什麼的都是其次,最要緊的是要把這輛車弄到手。
他眼饞了兩天,終於逮到了這個機會,怎麼肯放過。
劉遠拍了拍車頂,朝後麵那個光頭使了一記眼色。光頭馬上拿著一張紙和一支筆湊上來,遞給了蔣設,語氣睥睨,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簽了吧。”
蔣設接過紙一看,這是一張欠條,內容是:蔣設在2018年2月1日借了劉遠五十萬現金,雙方約定月息5%,借期兩個月。
下方還有劉遠的簽字和日期,旁邊留了一小片空白,估計是留給他簽字的。
蔣設頭一回看到這種將訛錢弄得如此正大光明的,膽子真肥啊。他掀起眼皮瞥了劉遠一眼:“然後我還不上這五十萬,你就把我的車子拿去抵債了。”
見自己的套路被識破了,劉遠也不著急,偏著頭,點頭:“識趣就好,誰讓你這小子不識相,把我的老婆孩子都拐跑了呢?”
他可不是衝動行事,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就已經調查過了,這三個年輕人都是外地來的,在w市無親無戚,這種人最好拿捏了。當然能開得起豪車的,家裡多半有點資本,但那又怎麼樣?他們在安城就是再能,到了w市也得縮著脖子盤成一條蛇。
蔣設彈了彈這張紙:“要是我不簽呢?”
他就是簽了估計也彆想好好離開w市,既然這頓揍始終避免不了,那他還簽個屁啊,等著警察來吧。
“油鹽不進。”劉遠衝光頭使了一記眼色。
光頭馬上帶了兩個男人上前,一人抓住蔣設的一隻胳膊,然後光頭掄起拳頭,狠狠地朝蔣設的肚子揍去,痛得蔣設哀嚎不已。
車裡三個女人都嚇傻了,風嵐緊抿著唇,眼淚往下滾:“這笨蛋,現在逞什麼能,他們讓簽字就先簽了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嘟囔兩句,眼看蔣設被揍得站都站不起來,風嵐再也忍不住,飛快地開了鎖,然後將鑰匙丟給了左寧薇:“我去看看蔣設,你快把車鎖上!”
“風嵐,彆去!”左寧薇想叫住她,但風嵐已經像一陣風一樣衝過去,扶起了蔣設。
她氣得閉上眼,狠狠地吐了一口氣:“這笨蛋!”
“寧薇,都是我連累了你們,你開車吧,放我們母子下去。”潘靈閉上眼,沉重地說道。
左寧薇看她怕得渾身都發抖,很是不忍,搖搖頭:“再堅持一下吧,很快警察就來了。”
潘靈苦笑了一下:“警察來了,我也走不了了,遲早是要下車的,沒什麼區彆。”
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左寧薇很愧疚:“抱歉。”
潘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是我該說抱歉才對,開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