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略顯尷尬地說:“昨天已經來了,在附近的小招待所住著,他們不肯把屍體領走。”
“為什麼?”
“說我們未經同意,把他們女兒的內臟摘了,她母親是信佛的,鬨得非常凶,說什麼女兒下輩子投胎都做不了人了,一定要我們還他們一個完整的女兒。”
“八成又是想要賠償。”
“哎,也不能這麼說,家屬聽說女兒死了,打擊太大,醫院還是得把摘除器官的事情告之,並不是人人都能接受這種事情。前兩年有個得尿毒症的女孩子,稀有血型,好不容易有一個適配的腎源,是一個出意外死亡的男孩,女孩父母給對方都跪下來了,說任何條件都可以接受,但是男孩家就是不願意,說憑什麼,憑什麼我兒子死了,你女兒就能得救!最後那個女孩……”醫生摘下眼鏡,擦了擦,歎道,“這種事情太多了,器官捐贈的觀念還不普及,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親屬的死換彆人的活。”
蘇菲想了想,倘若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她最愛的人去世了,一個毫不相乾的陌生人想得到所愛之人的器官,她在情感上也會無法接受。
江楠掀開屍體身上的白被單,兩具屍體的腹部都已經被縫合,她問:“請問,他們是什麼血型?”
“B,兩個都是。”
江楠檢查女性死者的每個部位,突然說:“看,脖子上有針眼!”
蘇菲過去一看,脖子上有兩個極小的針眼,上麵那個周圍微微隆起,另一個則比較隱蔽,得用手擠,壓皮膚才能發現,這一定是死前留下的,因為死後細胞不再愈合。
蘇菲立即去檢查男性死者的脖子,道:“這裡也有,位置一模一樣……為什麼有兩個針眼?”
江楠過來,摩挲著第一個針眼,道:“這一針是紮在肌肉上的,第二針很深,刺進了頸動脈。”
“也就是說第一針是麻醉,第二針才是殺人,用麻,醉藥讓心肌停止活動……請問,他摘了什麼器官?”
醫生拿起一張文件看了下,“心臟、雙肺、胰臟、肝、腎、腸道還有角膜。”
“幾乎把自己全部捐掉了!”蘇菲看著這個相貌平平的男屍,不禁有些傷感,“這麼高尚的人,為什麼要成為犧牲品。”
“也就是說,待會有八到十台移植手術要做,八到十個陌生人會得到死者的器官……”江楠壓低聲音,“凶手會在這裡麵嗎?”
“凶手是個病人的話……用麻醉藥殺人確實是合理的,他沒有太多力氣,而且清晨最容易偷偷溜出醫院。可是即便八到十人,這範圍也太小,太容易排查了,他不考慮後果嗎?”
江楠打開勘察箱,詢問醫生:“我可以取樣嗎?”
“請便。”
江楠剪取了頭發、指甲,並把注射器刺進死者的血管,屍體也是可以抽出血的,隻是相對活人困難。
男屍還好一些,女屍完全抽不出血來,非要采的話隻能打開腹腔,采心包血,但她們沒這個權限,江楠隻得放棄。
蘇菲良久不語,直到江楠收拾好催她走,她突然說:“凶手需要的是胰臟!”
“但是腎和肝會積累毒素,發生上一次的事件,凶手選擇的殺人方式說明他不在乎這種後果,按照排除法,他需要的自然就是胰臟了!”
“哦,我沒想到這一點……”江楠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糟糕!這次的移植手術,器官裡也有麻醉藥殘留!”
“我趕緊給鄒春龍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