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被打疼的臉頰,蘇菲說:“我要告她襲警!絕對會告!”“喂,算了吧,誰當刑警沒被人恨過?”我勸道。蘇菲咬著牙,眼裡閃著怒火,“我做錯了事?說錯了話?憑什麼要挨一個嫌疑人家屬的打!”說完,氣憤地走了。隔日一早,在酒店二層吃自助早餐的時候,我看見蘇菲還一臉不爽的樣子,問:“心情還不好嗎?”“換你被扇耳光試試?”“能不能彆起訴了,彆把事情鬨大?”“不能!”蘇菲斬釘截鐵地回答,“假如她昨晚不是扇耳光,而是一刀紮死我,你是不是也勸我寬容呀?”“那是兩碼事!不過我真的被嫌疑人家屬用刀戳過。”江楠驚訝地問:“傷到了嗎?”“我反應快,躲開了,那人行拘了幾天,但我沒起訴,因為他後來道歉了。”蘇菲說:“不管扇耳光還是刀戳,襲警就是襲警,沒的洗,我為什麼不能維護我的權益?”顧淩說:“警方和醫生,本來就是容易招人怨恨的職業,你知道有些保險公司會用塑料煙灰缸,就是為了防止被家屬打的時候受傷。”“是啊,不喜歡我能當警,察?”蘇菲說。我說:“你起不起訴她,她都會承受巨大的代價,丈夫的事情會影響她和孩子一生,本來就已經很可憐了。”“我覺得那種男人就不該有孩子。”“這叫什麼話?”“因為有孩子,會把他的犯罪基因遺傳下來呀!”“我始終認為,犯罪是後天因素,人和人本質都是一樣的,你這種說法就是歧視。”蘇菲嗤之以鼻,“方隊長,你就是這麼善良又無知的人,就是不願意承受‘天生犯罪’論,有些人生來就是異類,相同的痛苦彆人可以忍,在他身上就是犯罪的誘因。”“那是個體差異。”“所謂的個體差異又是什麼呢?身體?基因?心理?見識過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人,你至少該相信,這世上就是有一種人,和正常人生來不同。”“我不是犯罪學家,我是警,察,警,察隻認結果,隻認行為!如果犯罪基因就不該存在,如果後天的教養沒有任何意義,那麼你自己呢?”蘇菲聳肩,“我很自覺,我絕不會生孩子。”顧淩說:“假如未來有了基因療法,我想是可以修正人類基因中的暴力和犯罪因素吧?”我說:“我從來不相信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矛盾是永遠存在的!”一陣沉默後,江楠轉移話題,“聽說城隍廟有那種,拿吸管喝的湯包,挺想去嘗嘗。”顧淩拚命擺手,“那個不好吃,真的不好吃,就是一個喙頭。”“可我很想嘗嘗看。”“與其嘗到了失望,還不如讓它一直存在於想象中,要嘗的話,我比較推薦蟹殼黃。”蘇菲說:“這案子應該沒我們什麼事了,早上去買特產,晚上走。”我說:“審訊你不關注了嗎?”“徐隊長親自審訊呢,我們去不顯得有點越俎代庖?而且我也不想再招人恨了。”“你還要耿耿於懷多久,一起去買特產吧,給馬叔也寄點。”警方搜集到的各類型證物很多,江楠和顧淩準備去幫忙,強製拘留孫培堯的這二十四小時,如果有關鍵證據出現,絕對對審訊大有益處。於是買特產的任務就落到了我和蘇菲身上,兩人坐上去城隍廟的公交車,蘇菲一直看著窗外的景色,我說:“走的時候,我和馬叔抱怨過你。”“抱怨我?”“是啊,我說你這個人自私,沒有共理心,完全不像個警員。”“怎麼?這行業就該像你?”“馬叔和我說,我們這個小團隊需要各種各樣的頭腦,善良的、理智的、客觀的、冷酷的,求同存異,相互碰撞才會打開局麵,叫我不要老想著改變你,你的優點和缺點就像硬幣的正反麵,是不能割裂的。”蘇菲扭過頭,“要不是我,前幾個案子能偵破嗎?”“我承認,你是我們小組裡麵的寶,以前的單位容不下你,這裡一定能容得下你……”“‘但是’?”“彆起訴了,行吧?我們哪有時間打官司,抓‘憑欄客’的任務優於一切,已經在桑海耽誤很多天了。”蘇菲笑了,“好啦,我那隻是維護臉麵的話,我就沒打算起訴她,畢竟……她之前對我們也挺好的。”“害我白擔心。”“假如是個男的扇我耳光,那我肯定要起訴。”“好好好,下次我會保護你。”“瞎承諾什麼……”蘇菲嘀咕一聲,扭過頭去。城隍廟遊人如織,兩人買了大包小包的特產,蘇菲一閃念地想,要是能和我一起逛逛豫園就好了,很快又壓抑下這個念頭。她知道自己對我已經有種特殊的感覺,絕不能放任下去,發展成那種狗血劇情。走在人群中,她的本性一直慫恿她去拉住我的手,但理智卻在克製,我停在一個賣麵人的攤子前,盯著那色彩鮮豔的小麵人看個不停。“給你買一個吧,這麼喜歡。”蘇菲說。“買了又沒地方放,我小時候可喜歡這個了,隻買過一次,被父親打慘了。”“偷的錢?”“不是。”我笑著搖頭,“隻是因為他那天心情不好,隨便找個碴。”“你爸真是個混蛋。”沉默了一陣,我說:“對,他確實沒有當父親的資格。”“來,姐姐給你買一個吧!”“姐姐?”蘇菲給我買了一個孫悟空的麵人,我拿在手上端詳,蘇菲慫恿他,“可以吃的。”“可以吃?”“我的天,你難道不知道,嘗一口。”我狐疑地咬了口,眉頭舒展開,說:“甜的。”“都吃了吧,回去被看見,人家要嘲笑你。”我把一整個麵人都吃了,蘇菲大笑:“哈哈,居然吃完了,那個不能吃的!”被捉弄了的我並沒有惱,說:“沒事,味道還可以,估計現在的麵人是可以吃的了,也算是滿足了一個童年心願,謝謝!”對蘇菲微笑。蘇菲趕緊扭過頭,說:“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