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醫生最近還好嗎?”蘭堂客套地問了句,海藻般的黑發為了方便全部束在腦後,金綠色的眼眸輕垂下來注視著麵前偏甜口的咖喱。
即便他一周有五天以上都要去港口事務所,但是這也不代表作為底層的他能接觸到組織內部的紅人,首領的私人醫生。
織田作之助低頭認真吃著咖喱的動作一頓,他緩緩放下勺子,斟酌了下道:“森醫生最近一切安好,首領似乎有意讓他幫忙照看一個孩子。”
近些日子,雖然首領的身體狀況好些了,但是情緒卻日漸多疑、殘暴,他不知道從哪找到一個執著尋求死亡的少年,總是以阻止他的尋死為樂。
聽森鷗外的口風,首領莫約是要把那個少年交給他看管——
務、必、不、能、讓、人、死、去。
慣常留在醫療室陪愛麗絲,偶爾會被隔壁同在醫療部門的港口醫生拉去做幫手,織田作之助對於上層的傳聞了解不多。
但他偶然幾次在事務所內的病房見過那個少年,年齡與中原中也相仿,身上到處都纏著雪白的繃帶,由於每次看到他的時候人都在昏迷,織田作之助也沒真正跟對方打過照麵。
蘭堂神情淡淡地點了點頭,“那個人我見過,是與我同組的成員偶然在河中打撈上來的。”
如果僅僅是這點,那個少年不應當被港口首領關注,這其中必然是還發生過什麼彆的會引起首領注意的事。
尤尼咬著勺子,圓圓的藍眼睛左右晃過來晃過去,她完全沒聽懂織田作之助和蘭堂之間的潛台詞。
“即便是有壁爐,這種天氣下食物也是很快會冷的。”她這麼細聲細氣地說道。
織田作之助與蘭堂對視一眼,埋頭沉默開始吃起來。
除了不想讓尤尼知道太多關於港口黑手黨內不尋常的事,蘭堂也不想在本就寒冷的天氣還要吃冷掉的咖喱飯,而織田作之助自然是不想浪費美味的辣味咖喱。
“多謝款待。”織田作之助這麼說道,狀似平靜的眼神落在尤尼因為脫掉外套而露出來的藍色手環上,“尤尼,稍後可以陪我去趟地下診所那片廢墟嗎?”
尤尼驚訝地回看向他,藍眸小心地看了蘭堂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織田先生需要我做什麼呢?”
織田作之助頂著張俊秀的臉龐木然道:“一些不大方便說出來的羞恥之事。”
頂著這麼副表情,完全看不出來織田作之助覺得難為情啊。
尤尼掩唇失笑,“樂意奉陪。”
……
“……這張照片不能刪掉。”幾個小時前幫尤尼拍攝過的攝影師咬著指甲,神情掙紮地喃喃。
他從來沒遇到過眼神這麼通透特彆的孩子,與稚嫩的年齡成反比的是她較之成人更加堅定執著的信念,以及透徹的覺悟。
黃瀨涼太是很好,但是這張照片少了幼帝的雙眼就會失色很多。
如果開始他就沒看到幼帝,隻是看到這張照片,他肯定會稱讚黃瀨涼太比之一年前剛成為模特的時候成熟了很多。
但是現在他沒法克製,他以後真的還會遇到像幼帝一般罕見通透的模特嗎?
這會不會是他職業生涯中拍得最好的一組照片?
雖然拍攝開始之前平井就說了不能拍攝女孩的臉,但是攝影師還是沒控製住偷偷拍了幾張並藏了起來。
照片中墨綠色發的幼帝眉心輕蹙,眼簾輕垂下來臉上帶著淺淡無奈的笑容,照片中的故事性幾乎要透出背景表現出來。
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麵,“平井隻是要求雜誌上不露麵,我作為攝影師把拍攝得最好的作品偷偷收藏起來,不讓彆人看到不也是完成了他的要求嗎?”
湛藍如海的眼眸朝鏡頭看過來的時候,簡直像是在與他對話,心虛煩躁的感覺不斷上湧,攝影師擰眉關掉了電腦。
“……這也是我的作品,我有權決定怎麼處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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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尼跟著織田作之助緩緩向擂缽街外圍走去,他扭頭看到隱約在袖子裡露出些許的藍色,平淡地問道:“那個是羊之王給你的嗎?”
尤尼下意識抬手捂住袖口,對上織田作之助平靜無波的臉,才抿著嘴彎起個開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