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著褪去石質外殼的大空奶嘴,僅僅是亮起了一瞬間又再次黯淡下來,一閃而過的失落讓中原中也都感到了詫異。
“是嗎?原來這孩子一直都在啊。”太宰治低聲歎道,眼簾垂落下來覆住眸中的思緒。
……結果還是什麼都沒發生,即使奶嘴變回它原本的樣子也隻是因為尤尼在其中注入了火焰。
“太宰君的打算我已經知道了,”尤尼雙手輕攏住奶嘴,輕聲問:“已經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太宰治想讓織田作之助活著寫,成為了曾經最沒興趣的港口黑手黨首領,被他一直最厭煩的工作牢牢鎖在這個位置,連自己生命的每一步都算計到了。
太宰治沉默半響,意義不明地回應:“除了尤尼的世界,沒有彆的特例了。”
不管織田作之助加入港口黑手黨亦或是武裝偵探社,他最後都會死在與MIMIC的鬥爭中,無一例外。
他所在的世界,他不想用僅有也是唯一的織田作之助去賭那個可能性。
他想要保護、想要繼續讓織田作之助活著的世界會有他來維係。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他便對這個世界沒有半分留戀了。
“真的不會留戀了嗎?”
太宰治臉色不變,維持著一貫在眾人麵前高深莫測的樣子。
“太宰君不想看到他出版的嗎?”即便不敢與他認識,畏懼與他成為朋友,害怕看到那敵視的目光。
難道太宰治連看到織田作之助所寫的興趣都沒了嗎?
“尤尼,”太宰治壓在腿上的手輕輕抽動了下,指甲抵住褲子昂貴的麵料,“那樣的結局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
所以、彆再說下去了,再說他真的要……
湛藍的眼眸輕垂下來,尤尼臉上帶著些許難過:“太宰君如果堅持要這麼做,中也先生一定會生氣的。”
雖然沒聽懂尤尼和太宰治之間的對話,但是很明顯是太宰治又想先斬後奏做出什麼危險又麻煩的事。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著他,“混蛋首領我會好好看住你,彆想又搞什麼花樣!”
太宰治往後倚靠,雙手自然搭在座椅扶手上:“中也的話我可以不聽,但是我的命令中也必須要遵守哦。”
“沒辦法,誰讓我現在是首領呢。”
他現在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堅持了那麼久、計劃了那麼久,所作出的決定也一定是最正確的。
“我不認可這樣的正確。”看穿太宰治內心的尤尼堅定地反駁他。
“太宰君不能擅自決定這樣的結局,你給大家安排了你認為最好的結局,”尤尼的聲音頓了頓,她深吸了口氣:“那你留給自己的結局呢?你認為那是最好的結局嗎?”
太宰治一手支頤,眸光垂落下來:“尤尼不認可也沒辦法,誰叫我是首領呢?尤尼在這個世界隻是一抹靈魂,並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可沒辦法插手我的決定。”
“而且我覺得那就是我一直以來所期待的結局。”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他們口中最好的結局到底指的是什麼?
還有尤尼口中的那個人,是太宰治之前不許他們探究的織田作之助?
那個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到底有什麼特彆的……
尤尼抿了抿唇,輕歎了口氣:“太宰君果然這麼多年都沒有成長過呢。”
太宰治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他好笑地反問:“尤尼覺得我沒成長過?我現在已經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比起十幾年前你認識的那個小鬼無論從哪裡來看都成長了很多吧?”
二十二歲的尤尼與他們並不存在於同一條時間線上。
嚴格意義上來說,尤尼是來到了三年前的平行世界遇到了二十二歲的他們。
尤尼側頭看向他,笑得無奈又溫柔:“那為什麼十二歲的太宰治還會向人求救,二十二歲的太宰治反而隻會不聲不響地看著天空?”
擁有看透人心能力的基裡奧內羅巫女在見到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第一眼,就覺得沒辦法扔下他不管,就像她通過奶嘴感受到的一切。
尤尼可不認為,放任太宰治走向毀滅的結局是什麼好事。
很多年前,她曾經說過想試著帶太宰治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現在她世界的太宰治雖然還是會把入水和上吊當做日常,但其實他已經找到了扶持牽引著他活下去的意義,他在為了他們掙紮抵抗死亡的呼喚。
或許這很艱難,但他確切找到了一絲絲的光亮。
而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卻像已經放棄了全部,任由自己沉浸於泥沼中,絲毫沒有掙紮向上的意思,僅剩下鳶色的右眼無聲地注視著遙不可及的天空。
黑暗與死寂一點點把他往下拖,沒有人拉住他向上高舉的手,也沒有人看到他眸中一點點熄滅的光芒。
很安靜也很微弱的求救。
這個世界的尤尼想拉住他,卻怎麼都沒辦法讓他聽到她的聲音。
“……繼續放任下去,太宰治會死掉。”死於自己空洞的內心。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緩緩斂起,麵無表情的樣子讓中原中也都不免提起心神,警惕他突然對尤尼翻臉。
唯有他麵前的尤尼絲毫沒有被他外表和氣勢嚇倒,她把溫和如玉石的橙色奶嘴放回太宰治手裡:“就如當年的我沒辦法對十二歲的太宰君視而不見,這孩子也做不到眼看著太宰君走向你為自己安排的結局。”
“再等等吧?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尤尼微笑著說。
如天空一般明澈、包容的微笑,明淨通透能看透人心的雙眸,那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尤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