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被人打了。”
……
會議室裡,氣氛凝滯。
陶寧掛了電話,轉過身來,對上幾道驚疑不定的視線。身邊己方代表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抱歉,暫停一下。”
這個時候,陶寧也顧不上自己方才情急之下那一聲振聾發聵的“奶奶給你打回去”,給對方穩成持重、衣冠楚楚的公司代表,造成了多少心裡震撼。
謔地一下站起來,椅子拖地,發出刺耳的尖聲。
助理緊張地拉了拉她的衣服。
陶寧微微彎腰,手撐著桌子,望向對麵坐在中央的儒雅男士:“徐總,對不住,我有急事,請給我十五分鐘時間。”
平均年齡四十歲起步的代表們驚訝地張大了嘴。
徐總看著陶寧,幾秒鐘後,點了下頭。“需要幫忙嗎?”
陶寧直起身,擺擺手:“不用,我學過格鬥。”
說完,腳步如風地快步走出會議室。
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尷尬的沉默中,有人乾笑著活躍氣氛:“我們陶總監是性情中人,見笑,見笑。”
洗手間。
萬穗把裂了幾條紋依然堅強工作的手機放回兜裡。
擱平時,她絕對不會在陶寧忙的時候打攪她,尤其是在簽合同的關鍵時刻。但今天情況不同。
那個西裝男還在洗手間外麵,等著帶她回去“接受調查”。
鼻子的血還沒止住,萬穗繼續用涼水在額頭拍著。
身後隔間裡有人走了出來。身材高挑的美女,瞥見洗手池裡殷紅血跡,腳步一頓。
萬穗轉過濕漉漉的臉,眼睛彎起,衝她笑著。
“美女,可以借用一下化妝品嗎?”
……
陶寧推開洗手間的門時,萬穗已經清洗完畢,用五分鐘的時間迅速化了妝。
眼影濃烈,唇色豔麗——魅惑的濃妝,壓住了原本倦懶的臉色。隻是衣襟上一片一片的血跡,襯得有幾分詭異。
“就是外麵那個男的?”陶寧眉頭越皺越高,從包裡掏出一條裙子,壓低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萬穗迅速脫掉身上棉麻質地的長衣長褲,套上裙子。
“你確定不要揍回去?”
從小到大,從來都是他們揍彆人的份兒,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
“打不過。”萬穗爽快地承認了這個事實。
“什麼來頭,這麼能打?”
陶寧幫她拉上背後的拉鏈。拿的時候太急沒仔細看,是夏款的無袖連衣裙,這個時節穿早了一些。“隨便拿的,將就一下。”
她把外套脫下來,給萬穗穿上,又從包裡拿出一頂日係假發。買裙子的時候看到模特頭上戴著,非賣品來著,被她強行買了下來。
“很久沒戴過這玩意兒了。”
萬穗熟練地把假發帶上,張揚的顏色,搭配濃妝,氣質霎時更多了幾分妖冶。
裴盛在洗手間唯一的出口處,背對牆,最安全的站姿。
萬穗挽著陶寧的手,從他身前走過,目不斜視。
裴盛的目光淡然掃過,沒有認出。
片刻後,他低頭,看了眼手表。
那個女人已經進去十分鐘。
裴盛走向女士洗手間,抬手,在厚重的門上敲了幾下。
沒有應答。
眉頭輕輕一皺,忽覺不對,推開門,隻見洗手台前空無一人,整潔的地板上散落著沾血的衣服。
走到電梯前,萬穗才回頭望了一眼,沒有人追來。她鬆了口氣。
電梯到達,立刻拉著陶寧進去,猛戳關門鍵。
“你今天有點反常哦?”陶寧奇怪地瞄著她。
這祖宗睚眥必報的個性,怎麼會就這樣吃下這個悶虧,還對打了她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萬穗抿著唇,沒說話。
一陣迅疾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張冷硬的臉出現在視線中,徑直向電梯狂奔而來。
漸漸合攏的電梯門中,兩道視線對上。
裴盛認出了那雙眼睛。
“站住!”他低喝一聲。
“站著呢。”
萬穗唇角一勾,笑容有幾分譏諷,幾分挑釁。
她看著裴盛的眼睛,把假發摘下來,在手裡甩了一下,從電梯門的縫隙中拋出去。
顏色另類的長發落地,裴盛腳步停了下來。
他盯著已經合嚴的電梯門,神色不明。
幾秒鐘後,俯身撿起了那頂假發。
合約還沒簽完。中途跑去“打架”的陶總監準時在15分鐘內趕回會議室。萬穗在一樓的露天咖啡廳等她。
她披著小西裝,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背後是一排木格柵欄,種滿了花,紅色和白色的小花一簇一簇垂落下來。不過萬穗沒有自拍的興致,對著攝像頭檢查鼻子。
紅腫不大明顯,但她皮膚白,鼻梁的青紫有些顯眼。